钱磊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靠在门岗的水泥柱子上,眯着眼往红星厂的方向瞅。晨雾里就看见个模糊的烟囱影子,歪歪扭扭跟根没烧透的柴火棍似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咋?还惦记红星厂食堂那窝窝头呢? 老郑叼着烟卷凑过来,军绿色工装的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二头肌,上面几道伤疤跟地图似的,那玩意儿我上次尝了一口,差点把牙硌下来,不知道你们咋咽得下去。
钱磊嘿嘿笑了两声,手往裤兜里一揣,摸着那硬邦邦的三等功奖状,纸壳子边缘硌得手心发麻,却比当初在四合院揣着肉票还踏实。这玩意儿可比肉票金贵,是实打实的体面。
远处火车 呜 —— 地一声长鸣,跟吹响了新日子的起床号似的,听得人心里头敞亮。钱磊想起刚穿越过来那会儿,蹲在四合院墙根啃窝头,听贾张氏在院里编排他偷鸡摸狗,那窝囊劲儿,现在想起来还直攥拳头。
走了走了,王厂长等着咱说新钢材的事呢。 老郑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听说这批料能打坦克炮管,老赵头昨晚在车间画图,画得跟魔怔了似的,烟屁股堆得比图纸还高。
钱磊点点头,脚却跟焊在地上似的,又往四合院的方向瞟了一眼。晨光把那片矮趴趴的屋顶染成金红色,脑子里不由自主冒出贾张氏叉腰骂街的模样 —— 一手掐腰一手拍大腿,唾沫星子能喷三丈远;还有傻柱端着饭盒讨好秦淮茹的怂样,恨不得把自己碗里的肉都倒给人家;易中海坐在台阶上装大拿,眯着眼说些不着调的大道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咋不动弹? 老郑吐出个烟圈,烟雾里俩眼睛亮得很,舍不得那些街坊?
舍不得? 钱磊嗤笑一声,攥得拳头咯咯响,我是在想,当初我被保卫科拖走时,这帮人眼里那点幸灾乐祸的德性。现在要是看见我胸前这朵大红花,估计下巴能惊得掉地上,捡起来能凑一筐。
嘿,你这小子心眼儿还挺小。 老郑笑得直咳嗽,凑过来压低声音,不过我喜欢!就得让那帮白眼狼看看,你钱磊现在混得多风光,让他们后悔得直拍大腿!
钱磊深吸一口气,军工厂的空气里飘着机油和钢铁的味儿,闻着就浑身带劲。这可比红星厂那股子煤烟混着馊饭的味儿强百倍,这才叫干活的地方。他想起刚穿越那会儿,蹲在四合院墙角啃干硬的窝头,贾张氏隔着墙骂他是 扫把星,心里憋屈得像塞了团烂棉絮,喘口气都费劲。
那时候的他,活得跟条丧家犬似的。李怀德把他当垫脚石,开会总拿他当反面典型;秦淮茹三天两头来借粮借布票,借完转头就跟傻柱说他 不懂事;连院里的小屁孩都敢朝他扔泥巴,喊他 穷光蛋。他原以为忍忍就过去了,结果差点被这群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现在想起来后脖颈子还冒凉气。
想啥呢?脸都白了。 老郑照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力道不轻,差点把他拍得顺过气来。
钱磊猛地回过神,眼里的迷茫一扫而空,亮得跟灯泡似的:没啥。就是觉得,这一世总算活得像个人样了。
他摸了摸口袋,想起系统空间里那五亩黑土地,春玉米刚收完,冬小麦冒出的绿芽嫩得能掐出水,看着就喜人。仓库里堆着兑换来的特种钢,泛着冷幽幽的光,每一块都能造出保家卫国的家伙事儿,比啥都强。王厂长拍着他肩膀说 好好干,明年给你申请劳模,食堂刘师傅总往他饭盒里多舀两勺肉,连门口最严肃的哨兵见了他都点头笑,这日子,踏实!
这些踏实日子,是他一拳一脚挣来的,是顶着算计和诬陷拼出来的。跟那些靠嚼舌根、占便宜过日子的人,早就不是一路人了,道不同,连并排走都嫌磕碜。
走了。 钱磊转身往厂区走,脚步踩在水泥地上, 作响,跟敲战鼓似的,透着股精气神。
老郑跟在后面,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小子像是换了个人。以前说起红星厂和四合院,眼里总憋着股窝囊气;现在提起来,嘴角那点嘲讽里全是释然 —— 就像把穿旧的破鞋扔进垃圾堆,回头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车间里早就热火朝天,车床
转得欢,电焊枪
冒火星,溅起来的火花跟过年放的烟花似的,好看得很。老赵头戴着老花镜,趴在图纸上写写画画,铅笔头都快啃秃了,跟个发现新玩具的老顽童。见钱磊进来,举着个钢片就喊:小钱!快来瞅瞅这个弧度,我琢磨着能让机枪射速再提三成!厉害不?
赵师傅这手艺,没的说! 钱磊走过去,拿起钢片掂量掂量,就是这硬度够不够?别到时候打几枪就变形,那可就成笑柄了。
你弄来的料,硬得能砸开石头! 老赵头笑得满脸褶子,昨天让小徒弟用锤子砸,愣是没砸出坑来,把那小子的手震得通红,直骂你是黑心资本家,舍不得用好料 —— 其实是他没见识!
周围的工人都笑开了,有人喊:钱科长,中午请大伙吃食堂的肉包子呗!就当庆祝你彻底摆脱红星厂那泥潭了!
没问题! 钱磊大手一挥,管够!让你们吃个肚儿圆!
正热闹着,王爱军背着手走进来。军绿色夹克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 劳动最光荣 的白衬衫,看着挺接地气。他往人群里扫了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钱磊身上:听说你今早站在门口发呆?还在想红星厂的事?
回厂长,就是感慨了两句。 钱磊立马立正站好,跟个刚入伍的新兵蛋子似的。
感慨啥? 王爱军走过来,拿起桌上的钢片,感慨红星厂那群人眼瞎,还是感慨自己来对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