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 刘建国把烟头摁灭，眼皮都没抬，等工人砸了食堂，闹到工业部，那才叫天大的笑话！到时候别说你李怀德，咱在座的谁都跑不了！
你 —— 李怀德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指着刘建国，却想不出词儿反驳，最后狠狠一跺脚，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
声，跟用指甲挠玻璃似的。
姓李的！ 王建军突然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都跳起来，现在是你耍横的时候吗？工人快饿疯了！再不想办法，明天他们就能把你办公室的铁皮柜扛去炼钢！
李怀德脖子缩了缩，嘟囔道：我也没说不管......
管？你怎么管？ 王建军指着门口，你侄子李奋斗跑了三趟供应商，连人家的门槛都没迈进去，倒被泼了一身脏水回来！你让他去管？等着喝西北风吗？
这话戳到了李怀德的痛处，他脸一阵红一阵白，嘴硬道：那也不能......
闭嘴！ 王建军吼了一嗓子，整个会议室都静了，连掉根针都能听见。他深吸一口气，眼里的血丝跟蜘蛛网似的蔓延开来：顾不上脸面了！让办公室主任孙涛去第四轧钢厂，请钱磊！就说我王建军亲自给他道歉，只要他肯回红星厂指导采购，工资翻倍，车间主任的位置给他留着！
李怀德跟被马蜂蛰了似的，猛地站起来：厂长！您疯了？给他车间主任？那我侄子......
你侄子？ 王建军冷笑，再让他折腾下去，你侄子就得去街上要饭！要么你现在就拿出法子让工厂开工，要么就闭嘴听我的！
李怀德张了张嘴，喉咙里跟塞了团棉花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王建军眼里的狠劲，知道这次是真没辙了 —— 这老小子是被逼到悬崖边上了。
刘副厂长， 王建军转向刘建国，语气缓和了些，你去通知孙涛，让他带上点东西，别空着手去。就说...... 就说红星厂离不开钱磊这根顶梁柱。
刘建国点头起身，路过李怀德身边时，故意放慢脚步，低声道：老李，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初你挤走钱磊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李怀德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烟盒狠狠砸在地上，烟卷滚了一地，跟撒了把芝麻似的。
办公室主任孙涛接到通知时，正在给自行车打气。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 永久牌，车胎瘪得跟没吃饱饭的孩子似的。一听要去请钱磊，他差点把打气筒怼到自己脚上。
厂长真这么说？ 孙涛瞪着眼，眼镜滑到鼻尖上，让我去求那小子？他之前......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刘建国拍着他的肩膀，老孙，这事儿办好了，你就是红星厂的功臣。办砸了，咱都得卷铺盖滚蛋。 他塞过来两张工业券，去供销社买点像样的东西，别寒碜了。
孙涛看着手里的工业券，嘴角抽了抽 —— 这时候还讲排场？但他不敢多问，揣着券就往供销社跑。半个钟头后，他提着个网兜回来，里面装着两罐水果罐头（橘子味的，最上档次的那种），还有两条 大生产 牌香烟，这可是他托了供销社主任才弄来的紧俏货。
孙主任，这是要去哪儿啊？ 门口传达室的老张头探出头，瞅着网兜直咂嘴。
去...... 去趟第四轧钢厂。 孙涛含糊道，脸上有点挂不住 —— 想当初钱磊在红星厂的时候，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喊 孙主任，现在倒好，他得拎着东西去求人家。
老张头哦了一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是不是去请钱磊啊？我刚才听赵铁蛋说的，他说只要钱磊回来，咱厂就有救了。
孙涛没吭声，心里却叹了口气 —— 连看大门的都知道钱磊管用，就李怀德那老顽固还抱着面子不放。
他推着自行车刚出厂门，就被赵铁蛋拦住了。这老小子手里还拎着那个敲得坑坑洼洼的饭盒，身后跟着七八个工人，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孙主任，这是去哪儿啊？ 赵铁蛋笑眯眯地问，眼神却跟秤砣似的压人。
孙涛心里发虚，干笑道：去...... 去办事。
办事？ 赵铁蛋掂了掂手里的饭盒，怕不是去请钱磊吧？
孙涛愣了一下，没想到这老小子消息这么灵通，只能点点头：是...... 厂长让我去请钱师傅回来指导工作。
早该这样了！ 赵铁蛋一拍大腿，饭盒差点飞出去，孙主任，你跟钱磊说，只要他肯回来，咱工人都拥护他！李怀德那老小子要是敢使绊子，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对！我们拥护钱师傅！
让李怀德滚蛋！
工人们七嘴八舌地喊起来，声音比刚才堵门的时候还响亮。孙涛赶紧摆手：各位师傅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他跨上自行车，蹬得飞快，生怕这群人再说出点啥让他为难的话。
自行车轱辘碾过路上的石子，颠得他屁股生疼。孙涛回头瞅了眼红星厂的大门，心里直打鼓 —— 钱磊会答应吗？换作是他，被人那么欺负过，怕是连门都不让进。
他摸了摸网兜里的罐头，冰凉的铁皮硌得手心发麻。这哪是罐头啊，这分明是红星厂的脸面，现在要双手捧着送给钱磊 —— 还是个被他们亲手赶出去的人。
唉...... 孙涛叹了口气，脚下蹬得更使劲了。车链条
响了两声，像是在嘲笑他：早干啥去了？
与此同时，第五轧钢厂的采购科里，钱磊正拿着游标卡尺量一块特种钢的厚度。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映得侧脸棱角分明，比在红星厂时精神多了 —— 军工厂的伙食虽不算山珍海味，但管饱，顿顿有菜，不像红星厂，后来连窝窝头都掺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