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城西的暮色被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吞噬时，林砚正握着半块温热的镇妖碑碎片，蹲在乱葬岗边缘的老槐树下。碎片是三天前从一位古董商手里偶然购得，入手时便带着刺骨的寒意，直到昨夜突然发烫，他才循着碎片的指引，找到这片传闻中埋葬着民国阵亡士兵的荒冢。
“林砚，这雾不对劲！” 小辣椒的声音带着颤音，她紧握着背后的百年桃木剑，剑鞘上的朱砂符咒在黑雾中泛着微弱的红光。作为楚州城里有名的 “胆大小丫头”，她跟着林砚探过不少凶宅古寺，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雾 —— 黑雾像是有生命般蠕动，所过之处，枯草瞬间化为黑灰，几只试图穿过雾霭的野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后便没了动静，只留下一缕缕灰黑色的烟气。
林砚站起身，将镇妖碑碎片揣进怀里，碎片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在预警。“是锁魂瘴，” 他沉声道，从背包里掏出两个缝着艾草和菖蒲的香囊，递给小辣椒一个，“捂住口鼻，这雾能侵蚀魂魄，普通人吸入三息就会沦为行尸走肉。”
话音未落，身后的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树枝上缠绕的纸钱纷飞，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黑雾中传来 “嗬嗬” 的怪响，像是有人用破损的风箱在喘气，紧接着，十几个模糊的人影从雾里钻了出来 —— 它们身形佝偻，四肢扭曲，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民国军装，腐烂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森白的骨头，双眼是浑浊的绿色，死死盯着两人。
“是战死士兵的孤魂，被瘴气炼成了煞鬼！” 林砚一把将小辣椒拉到身后，自己抽出桃木剑，剑身在昏暗天色下划出一道残影。他曾在师父留下的手札里见过记载，煞鬼由枉死之人的怨气与阴邪之气凝结而成，不怕刀枪，唯独畏惧阳气与至阳之物。
最前面的煞鬼突然扑了上来，它的手臂暴涨数尺，指尖的利爪泛着乌黑的寒光，刮过空气时带着刺鼻的腐臭。林砚侧身躲过，桃木剑顺势劈下，“滋啦” 一声，剑刃与煞鬼手臂相撞，冒出滚滚黑烟，煞鬼发出凄厉的嘶吼，后退数步，被砍中的地方竟在慢慢消融。
“有用！” 小辣椒眼睛一亮，也挥舞着桃木剑冲了上去。她的剑法虽不熟练，却凭着一股狠劲，接连逼退两只靠近的煞鬼。但煞鬼的数量越来越多，黑雾也在不断蔓延，很快就将两人围在槐树周围，冰冷的雾气顺着衣领钻进身体，冻得人骨髓发寒。
林砚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阳气在快速消耗，桃木剑的红光也越来越淡。就在这时，怀里的镇妖碑碎片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一道红色的光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黑雾被硬生生逼退了半尺，煞鬼们像是遇到了克星，纷纷后退，眼中的绿光变得惊恐。
“这碎片果然不简单！” 林砚心中一动，握紧碎片，将其按在桃木剑的剑柄上。红光顺着剑刃流淌，桃木剑瞬间燃起一层淡金色的火焰，“跟我冲出去！往城东方向跑，那里阳气重！”
小辣椒点点头，紧跟在林砚身后。林砚挥舞着燃烧的桃木剑，金色的剑气所过之处，煞鬼纷纷化为黑烟，两人硬生生在包围圈中撕开一道缺口。但黑雾像是有粘性，刚跑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更多的煞鬼追了上来，其中不乏一些穿着军官制服、气息更加强盛的邪祟。
“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 小辣椒气喘吁吁地说，她的脸颊已经变得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吸入了少量瘴气。
林砚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追来的煞鬼中，有一只身形格外高大，身上的军装相对完整，胸口别着一枚生锈的勋章，双眼是诡异的血红色。“是煞鬼头目！它吸收了其他煞鬼的怨气，已经有了灵智！” 林砚的心沉了下去，这样的邪祟，普通的桃木剑根本难以重创。
就在这时，小辣椒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自动亮起，弹出一条实时定位和语音留言。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林砚趁着煞鬼被红光阻挡的间隙，按下了播放键。
“林先生！椒姐！我是楚州小道童！” 语音里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中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我师父说城西乱葬岗的地脉被人挖断了，那些士兵的遗骸被人用邪术唤醒，锁魂瘴就是这么来的！我这里有引魂灯，能暂时驱散瘴气，现在往你们那边赶，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你们一定要找个密闭的地方守住，别被煞鬼近身！”
半个时辰！林砚看了一眼周围，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庙宇不大，但门窗还算完好。“快！进那座土地庙！” 他拉着小辣椒，加快脚步冲向土地庙。
土地庙的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火气息扑面而来，暂时驱散了身上的腐臭。林砚反手关上大门，用桃木剑将门栓插好，又从背包里掏出糯米，沿着门缝撒了一圈。“糯米能阻挡邪祟进门，撑到小道童来应该没问题。”
小辣椒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门外不断撞击门板的煞鬼，脸色苍白：“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人唤醒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砚靠在门上，看着怀里的镇妖碑碎片，红光渐渐黯淡：“我猜，是为了这镇妖碑。师父当年说过，楚州地下藏着七块镇妖碑碎片，镇压着一股强大的邪祟。现在地脉被断，煞鬼复苏，恐怕就是有人想趁机找到所有碎片，释放那股邪祟。”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紧接着，门板发出 “咔嚓” 一声脆响，一道乌黑的利爪穿透门板，朝着林砚抓来。林砚反应极快，侧身躲过，桃木剑狠狠刺向利爪，“滋啦” 一声，利爪冒出黑烟，缩了回去。
“不好！煞鬼头目在撞门！” 小辣椒惊呼道。只见门板在剧烈摇晃，糯米撒成的防线正在被黑雾侵蚀，慢慢失去作用。
林砚咬紧牙关，将镇妖碑碎片握在手心，咬破右手食指，鲜血滴在碎片上。红光再次暴涨，他将碎片按在门板上，一道红色的符咒瞬间成型，门板的摇晃暂时停止了。“只能撑十分钟！” 林砚沉声道，“我们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
小辣椒站起身，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符纸，那是她出发前从道观里求来的：“我这里有护身符，虽然威力不大，但或许能派上用场。”
两人刚准备布置防线，门外突然传来小道童的惨叫声，紧接着，一道微弱的黄光在黑雾中亮起，又迅速黯淡下去。林砚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小道童遇到了危险，而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