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瑶池秘境,重返昆仑山腹,三人皆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外间风雪虽未停歇,但那蚀骨侵魂的污秽魔意已然淡去,只余下天地自然的凛冽寒意。山体间原本被堵塞、污染的灵脉通道,此刻虽未完全畅通,却也隐隐传来汩汩生机,如同沉疴渐去的巨人,开始缓慢恢复元气。
杨戬收了渡云梭,银甲在雪光映照下泛着冷辉,他目光如电,扫过四周苍茫山峦,沉声道:“瑶池隐没,魔渊已平,此地龙脉得你净化之功,假以时日,当能重现几分上古圣山气象。秦毅,你此番昆仑之行,功德不小。”
秦毅微微摇头,感受着体内那枚愈发凝实、隐带开天道韵的混沌金丹,以及识海中更为清晰的“纪元之书”碎片感应,谦逊道:“全赖真君与杨婵姑娘相助,晚辈方能侥幸成事。如今魔患虽暂平,但蚀心教根基未损,且……”他顿了顿,想起西王母镜影关于“天外大劫”的警示,却并未直言,只是道:“且那青铜残卷指引未绝,恐怕前路尚有波澜。”
杨婵闻言,巧笑嫣然,掌心托着的宝莲灯流转着温润清光,驱散周遭寒意:“有波澜才好,若是平平淡淡,岂非无趣?正好让你这新炼的混沌劫剑,多饮几口魔血!”她性子活泼,经此一役,与秦毅更是熟稔,言语间少了许多顾忌。
秦毅不由莞尔,这杨三姑娘倒是率真可爱。他心念微动,那柄暗藏劫运、煞气内敛的混沌劫剑在识海中轻轻一颤,传来一股跃跃欲试的意念。
正当三人欲商议下一步行止时,忽闻天际传来一声清越钟鸣!
铛——!
这钟声非金非石,悠扬浩荡,仿佛自太古岁月传来,穿透层层风雪与山峦阻隔,清晰地在每一寸空间回荡。钟声入耳,令人心神一清,杂念顿消,体内法力都似乎变得更为活泼灵动。
“这是……玉虚宫的晨钟?”杨戬神色一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抬头望向昆仑山最高、最神秘的那片区域,那里云雾缭绕,仙光隐隐,寻常根本难以窥探。
“玉虚宫?元始天尊祖师的道场?”杨婵也惊讶地睁大了美眸,“传闻封神之后,玉虚宫便紧闭宫门,不理俗世,今日怎会无故鸣钟?”
秦毅亦是心中震动。玉虚宫,三清圣境之一,元始天尊阐教祖庭,乃是洪荒最顶尖的修行圣地,等闲大罗金仙都难得其门而入。这钟声突然响起,是巧合,还是……?
他下意识地感应了一下识海中的纪元之书碎片,碎片并无激烈反应,但那冥冥中的牵引之力,似乎与钟声传来的方向,有着一丝微妙的关联。
杨戬沉吟片刻,天眼之中银辉流转,似在推演天机,片刻后方道:“钟声示警,或是昭示。玉虚宫既然钟鸣,必有缘由。秦毅,你身负盘古道统,又得瑶池认可,或许此钟……与你有关。”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毕竟玉虚宫地位超然,其意难测。
秦毅心念电转,想起西王母所言“再续道统”,又想起自身所修的九转玄功,虽直接源自老君点化,但其根源,却是盘古大道,与三清圣人同出一源。莫非……
他拱手对杨戬道:“真君,既然钟声示下,晚辈想前往玉虚宫外一探,即便不得其门而入,也算尽了礼数。”
杨戬点头:“正当如此。玉虚宫外设有重重禁制,非有缘者不可近。我与婵儿虽为阐教门下,但亦需通传方可入内。我等便陪你至宫门外,能否得入,看你自身造化。”
三人遂不再犹豫,各展神通。杨戬与杨婵驾起祥云,秦毅则运转九转玄功,混沌之气托住身形,虽不如祥云飘逸,却自有一股厚重磅礴之势,紧紧跟随。
越往高处,风雪愈急,灵气也愈发狂暴,其中更夹杂着无数细碎的空间裂缝与湮灭神风,凶险异常。等闲天仙至此,只怕顷刻间便会粉身碎骨。但有杨戬在前开路,天眼银辉定住风波,秦毅自身混沌道躯强横,倒也安然无恙。
飞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穿透一层厚厚的、闪烁着雷霆的罡风层后,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只见前方虚空之中,悬浮着无数座仙山岛屿,其上琼楼玉宇,飞瀑流泉,仙鹤翔集,灵兽奔走,一派仙家盛景。而在所有仙岛中央,一座无法形容其宏伟、无法描绘其玄妙的巨大宫殿,静静矗立在混沌之气与清灵仙光的交界处。
宫殿牌匾之上,以大道符文书写着三个古朴玄奥的大字——玉虚宫!
宫门紧闭,门前是一片巨大的白玉广场,广场边缘立着无数金甲神将虚影,肃穆威严,虽无声息,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磅礴神力。
那清越的钟声,正是从宫殿深处传来,余音袅袅,涤荡心神。
三人降落在白玉广场边缘,不敢再往前。那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让杨戬都神色凝重,杨婵更是收敛了笑容,手持宝莲灯,默默运转法力抵抗。
秦毅站在广场之上,感受着那源自洪荒开辟之初的古老道韵,以及那钟声中蕴含的、与自身九转玄功同源的力量气息,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朝圣般的敬畏之感。
他整了整衣衫,对着那紧闭的玉虚宫大门,躬身便要行礼。
然而,就在他弯腰的刹那——
嗡!
他识海深处,那得自太上老君亲传的《九转玄功》总纲根源印记,以及丹田中那枚蕴含开天道韵的混沌金丹,竟同时不受控制地轻轻一震!
一股纯粹而古老的力之大道气息,自然而然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紧接着,那玉虚宫深处,第二声钟鸣,骤然响起!
铛——!
这一声钟鸣,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洪亮,仿佛就在耳边敲响!钟声之中,似乎带着一丝……审视,一丝认可?
与此同时,那紧闭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玉虚宫大门,其中一扇,竟发出沉重的、仿佛推动万古沉寂的“轧轧”声,缓缓地,开启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道混沌色的清光,自那门缝中透出,柔和地照在秦毅身上。
一个平和淡漠、仿佛天道般无情无欲的声音,直接在秦毅,以及在场的杨戬、杨婵心间响起:
“承盘古力之道统者,可入外殿,听讲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