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一脚踏进三清观山门,肩头一沉,叶知秋的呼吸贴着后颈断断续续。他没停,径直穿过石阶,在偏殿门槛前单膝跪地,将她小心放平。掌心血纹还在抽痛,像有铁丝在皮下拧绞,系统界面残存的祷文乱码仍未消退,只偶尔闪出半行可读指令。
他从怀中掏出那卷《太平经》残页,纸面泛黄,边缘焦黑,正是在垃圾场废墟里挖出的那一片。指尖抚过“承天之道,以铁为引”八字,血纹忽然灼烫,一道金光自掌心渗出,顺着指腹扫过残卷。
字符开始重组。
“钟镇九幽,气聚顶楼。”八个字浮现于意识深处。
林深瞳孔一缩。这不是原文,是系统解析后的结果。
“你在看什么?”叶知秋声音微弱,却带着清醒,“是不是……残卷有线索?”
他点头,没抬头:“老教学楼的钟,就是阵眼。”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有了焦点:“民国三十七年铸的校钟,原挂在顶楼阁间。当年建校选址时就压着一处阴脉,后来用钟镇住。现在有人反其道而行——不是镇,是引。”
“把钟变成漩涡核心。”林深站起身,铁炎剑重新插回腰带,卡紧鞘口,“那就砸了它。”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陈胖子喘着粗气冲进来,斜挎包歪在肩上,桃木柄自拍杆举在胸前,像是随时准备自卫。
“深哥!你们总算回来了!”他声音发抖,“我刚接到系统报警,滨海大学老校区阴煞指数爆表,比昨晚高了七倍!整片区域都上了预警名单!”
林深盯着他:“你还能连上检测端?”
“能!但只能维持十分钟,信号干扰太强。”陈胖子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一片猩红热区图,中心正对老教学楼顶层,“你看,数据不会骗人,就在那儿!而且……刚才有三次短频震动,像是钟声回波。”
叶知秋撑着墙慢慢起身,铃铛轻响一声。她没说话,只是将三清铃握得更紧。
“走。”林深转身就往外走,“趁还没彻底成型,抢在子时前到顶楼。”
三人穿出山门,夜风扑面。老校区距此三公里,步行需四十分钟。林深一路疾行,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掌心血纹时明时暗。途中他试了三次调用“铁幕”,系统回应迟缓,技能栏闪烁不定。
“你还撑得住吗?”叶知秋低声问。
“死不了。”他咧了下嘴,“大不了到时候让你指挥铁钉。”
她没笑,只是轻轻摇头。
抵达老校区大门时,铁门锈蚀歪斜,挂着的锁早已断裂。整栋教学楼矗立在雾中,五层高,外墙斑驳,窗户大多破碎,唯有顶层阁楼还悬着一口铜钟,影影绰绰。
雾很浓,贴地流动,踩上去像踩在湿棉絮里。
“不对劲。”陈胖子盯着手机,“热区明明在顶楼,可每一层窗口……怎么都有钟的倒影?”
林深眯眼望去——果然,每一扇破窗后,都映着一口相同的钟影,大小一致,角度却各异,仿佛整栋楼都被复制了无数遍。
“幻象。”叶知秋抬手摇铃,清音穿雾而出。
第一声,三楼左窗的钟影裂开一道缝;第二声,四楼右侧崩解成灰;第三声,所有虚假倒影同时碎裂,只剩顶层那口真钟静静悬挂。
“真钟不显形,只应声。”她收回铃铛,指尖微微发白,“走消防梯,别碰主楼道。”
他们绕至楼侧,铁制消防梯锈迹斑斑,部分台阶已经塌陷。林深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试探着踩实。爬到第四层时,脚下突然一滑,铁板边缘断裂,整个人向下坠去。
他右手猛拍墙面,控铁术瞬间发动。散落的螺丝、铁钉、断裂的扶手碎片纷纷震起,在半空中凝成一道铁链,缠住腰间将他拉回。
“谢了。”他拍拍胸口,继续往上。
第五层平台入口被一堆碎砖堵死。林深没废话,左手一扬,地面十几枚铁钉腾空而起,如钻头般旋转切入砖石缝隙。轰然一声,通道打开。
三人踏入顶层阁间。
空间不大,布满灰尘,中央一根铁梁垂下,铜钟悬于其上,表面刻满扭曲符文,与《太平经》残卷上的笔意相似,却又透着邪异。
“就是它。”叶知秋指向钟体底部一圈凹槽,“那里本该嵌着镇魂铁牌,现在被人换成了引煞符芯。”
林深走近两步,掌心血纹骤然剧痛。
【环境干扰强烈,定位功能受限】
系统弹出警告,随即黑屏。
“来不及细看了。”他退后一步,拔出铁炎剑,“先毁钟。”
剑锋刚抬起,铜钟无风自动。
一声闷响,荡开夜幕。
刹那间,黑雾从地板缝隙、墙角裂缝、天花板破洞中喷涌而出。无数怨灵钻出,披着旧式校服,面孔扭曲,眼神空洞,齐齐扑向三人。
“蹲下!”林深暴喝,右掌猛拍地面。
控铁术全开。
钢筋、铁钉、断裂的栏杆、脱落的窗框碎片全部腾空而起,在三人周围形成一道金色铁幕,层层交叠,密不透风。怨灵撞上屏障,发出刺耳刮擦声,火星四溅。
铁幕剧烈震颤。
“这撑不了多久!”陈胖子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抱住自拍杆,手机屏幕仍亮着红色热区图,手指哆嗦着刷新数据,“深哥!阴煞浓度还在涨!”
林深咬牙,双臂肌肉绷紧,额头青筋跳动。铁幕是他目前最强防御,但消耗巨大,更何况系统还在紊乱状态。
“叶知秋!”他吼道,“还能布阵吗?”
她靠墙站着,脸色惨白,嘴角又渗出血丝,却仍举起三清铃,指向铜钟:“钟是媒介,必须毁掉!单靠你撑不住——叫紫微星君!”
林深抬眼望向对面楼宇。
一道身影立于屋顶边缘,飞鱼服猎猎,额间雷纹隐现,手中降魔杵低垂,指尖跳跃着细小雷光。
“你还等什么!”林深怒吼,“再不动手,整个城区都要被拖进阴涡!”
那人没动,目光扫过铁幕、铜钟、翻涌的怨灵潮,最终落在林深掌心血纹上。
铁幕外,怨灵越来越多,层层叠叠撞击不止。钟声余韵未散,第二响已在酝酿。
林深右手紧握铁炎剑柄,左手撑地,肌肉如铁线绞紧。血纹在他掌心缓缓裂开一道细缝,渗出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