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见你,听你说话,跟你聊天,我好想好想你啊。”
透明水珠接连不断地从他的眼角滑落。
可惜再也无人会温柔地擦去他的泪珠,笑他是个小哭包,拿糖哄他不要再哭了。
明亮洁白的月华下,蓝发青年低声哭泣着。
一个凸出的黑影,处在两个监控之间的空隙中。
望向月亮的黑发女生,伸出手,像是想捞住月亮,然而连它的半抹月光都碰不到。
她轻声抱怨,“域长,你好不负责任啊,怎么舍得丢下我们就走了。”
月亮无语,仍旧挂在天穹之上,静静地洒下一片雪白月华。
他在桥上站了多久,她就在墙上蹲了多久。
深夜的贫民窟,压抑着的躁动与不安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大脑拼命想要冷静下来,身体下意识的举动却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和存在。
呜咽和辱骂相伴相随,一声洪亮地响起,一声怯懦地落下。
穿梭在巷子里、忙碌的小小黑影,是以另一种形态活在这个世上的老鼠和蟑螂。
拥有着紫罗兰花一样颜色的瞳孔,将尽收眼里的画面牢牢记在脑海里,镌刻进骨髓中。
没有解决,就无法抹去它的存在,时时刻刻缠绕在骨骼与血肉内,想起时,如蚂蚁蚊虫般叮咬啃噬,痛彻心扉。
哪怕是付出生命,他也会完成这个任务,保护好孟姐姐喜欢的小孩,保护这个世界遭受苦难的人民,让他们看见光,相信光的存在。
广阔的灰暗天边缓缓揭开一线白,夜色退散,白昼来临。
形单影只的桥上人久久地望着天际,直至眸底被初升的红日点燃火光,他才决然地转身离开,奔赴向久违的战场。
不爱等人,不爱看人背影站在原地的盛世欢,盯着他的身影静默无言了片刻。
最后,在心里许下无人知晓的承诺。
域长,我不会再让更多的人死去了。
旭日东升,嘈声四起。
高空中流动穿梭的飞行器,宛如流星般一闪而过,消失的光亮转眼回归,生活在底下、依靠日光照亮的人们早已习惯这种生活。
一墙之隔,高大精致的建筑物鳞次栉比,低矮破败的房屋连甍接栋。
站在高墙之上的盛世欢,垂眸,俯视这一层半米厚的黑墙。
内里涌动的精神力不过3S哨兵和2S向导级别,若是她想,能在瞬间让它倒塌。
只是,墙倒之后呢。
墙外墙内的人的生活,不会因为这面墙改变什么。
需要改变的,是这个世界。
金灿灿的阳光从遥远的东方升起,驱散黑暗,携来光明与温暖。
阻隔断普通人类走向幸福之路的黑色高墙之上,一道黑影,长立在那儿。
“妈妈!”
牵着幼童小手,领着她向前走的母亲,温柔亲切地低头看自己可爱的孩子。
“怎么了小宝?”
女孩指着黑墙,一脸茫然不解地问:“墙的后面是什么啊?”
看着孩子充满希望,明亮清澈的双眸,女人一时语噎,攥紧她的手。
手背褶皱如同层岩,堆叠成纹。
偏开的目光随着孩子一同看向那面黝黑的墙,晦涩无光的眼底,没有半点憧憬和向往。
“墙后面是另一个世界。”
想到要和孩子介绍,她的语气试图放得轻柔和蔼,却还是因为深入骨髓的恐惧,轻微发颤,声音变得沉重,仿佛从云端跌落泥潭。
“它很恐怖,那里面有很多坏人。”
想起墙上挂着的排排监控,女人顿时又惊又恐地抬头看向它们。
发现没有调转过来,胸腔内极速跳动的心脏,也没有就此恢复平稳。
即便她们的距离与黑墙离了十米之远,但还是害怕被监控监视窃听到有关抹黑首都城的话。
曾经有人就是因为这样的罪行被处死,尸体支离破碎,死状凄惨无比。
女人握紧孩子的手,将她带离这块危险区域,说出口的话题也变成了孩子感兴趣的、很少吃到的昂贵糖果。
“张叔叔说他昨天买到了你喜欢的蜜糖,等会回去……”
“啊!有蜜糖。”
孩子雀跃地欢呼,蹦蹦跳跳地抓着妈妈的手向前跑去。
“快点回家吧妈妈!我要吃……”
一大一小的身影越来越远,日光下摇曳的黑影愈加深沉。
黑色眸底倒映出金乌的灿烂明媚,恢复蹲姿的盛世欢一手托腮,低声喃喃:“这墙会被打破的,但不是现在。”
一声嘹亮的鸟鸣声响彻云霄,闻声人望去,只见初晓的橙红金乌,金光闪闪地照耀着大地。
无人看见的巨鸟载着背上的人,飞向辽阔无垠的灰蓝天空。
升至高空,灼烈毒辣的日光给世界做消毒工作。
行走在街道上,没有精神力可以用来遮挡日光的底层民众抬手,拭去满脸的汗水。
身感疲惫,却无法休息。
肌肉酸痛,长期受到重压的腰背佝偻弯曲着。
“咻咻咻……”
几十架雪白的飞行器先后从头顶飞过,划破烈日洒下的滚烫,带来一丝清凉的微风与荫蔽。
许多人情不自禁地望向驶离绿星的大型飞鸟,也想像他们一样自由地翱翔于蓝天,无拘无束地自在飞翔。
向往的情绪在人们的眼里一闪而过,重归现实的黑暗把他们眸内的光芒吞噬,只剩一片无穷无尽的灰暗阴影。
绿星皇宫中,站在高楼顶部的少年眺望着远方,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的黑点。
“盛世欢。”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个世界容不下你,好好享受人生最后的旅途吧。”
直到再也看不见,菲利妮才放下敬礼的手,严肃庄严的表情在想起盛世欢的笑容时,一秒破裂。
她转身向前方,等待她下属走去。
心中怀揣的坚定信念,随着她走的每一步,变得更加稳固,坚不可摧。
冰冷的银灰色实验室内,白炽灯昼夜不休地照亮着手术台。
穿着防护服的女生,小声告知正在解剖异种尸体的老大,“盛小姐和执行者已经离开绿星。”
闻言,白发粉红眸的女人手持手术剪,剪开薄膜的动作一顿。
眨眼间,便恢复正常,迅速将覆盖在动物器官上的保护膜剪开,取出其中不同于普通动物的暗红内脏。
黑红色的心脏被放在白色托盘上,凸起明显的血管遍布、缠绕在心脏表面。
失去能够汲取能量和养分的身体后,血管开始萎缩,似植物干枯的根茎,一点一点,变得又硬又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