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河那条瘸了十几年的腿被林晚星扎了几针就见好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半天功夫就传遍了林家村,甚至隐隐有往邻村扩散的趋势。
如果说之前救治春妮还有“碰巧”的成分,那张大河这个多年顽疾的显着缓解,则彻底坐实了林晚星“医术不凡”的名声。
这下,林晚星家的破院子,算是彻底没了清静。
从下午到下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
有本村的老人,拄着拐杖,带着自家攒的几个鸡蛋或者一小把红枣,陪着笑脸,想请“林小神医”给看看陈年的腰腿疼。
有抱着孩子的妇人,孩子夜里哭闹不止,额头发烫,眼巴巴地求个安神的方子。
甚至还有邻村听到风声,急匆匆赶来的,手里拎着更实在的谢礼——一块腊肉,或者几尺难得的细棉布。
林晚星没有全盘接收。
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和当下的处境。医术是她立足的资本,但不能滥用,更不能被当成免费的劳力。
对于那些确实紧急或者痛苦难忍的,她会简单查看,给出一些切实可行、成本低廉的草药方子或者按摩手法,并明确告知这只是缓解,严重了必须去卫生所。
对于那些明显是想占便宜、或者病症轻微纯粹是来凑热闹的,她一律以“精力有限”、“药材不足”为由婉拒,态度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即便是接受诊治的,她也坚持收取一定的“诊金”——或是鸡蛋粮食,或是布票工业券,多少不拘,但必须有这个形式。
“不能坏了规矩。”她对有些不安的林怀山解释,“太容易得到,反而不会被珍惜。有了付出,他们才会记得这份人情,也省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叨扰。”
林怀山琢磨了一下,深以为然。他看着孙女从容应对各色人等,恩威并施,将主动权牢牢握在手里,心里又是骄傲又是酸涩。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练就了这一身远超年龄的通透和手腕?
一下午下来,林晚星收获颇丰。墙角多了一小筐鸡蛋,几块颜色不一的布料,甚至还有两张难得的糖票。更重要的是,她初步筛选并建立起一个以她为核心的、小型的人情关系网络。这些人受过她的恩惠,未来在某些时候,或许就能成为她的助力。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李小红远远看着林晚星家门口络绎不绝的人,气得几乎咬碎银牙,对着身边的孙小梅抱怨:“装神弄鬼!谁知道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孙小梅嗫嚅着没敢接话,她的脚踝在林晚星“治疗”后确实好得飞快,心里对林晚星已是信服夹杂着畏惧。
王婆子则在家里摔摔打打,咒骂着:“一个地主崽子,也配给人看病?小心遭报应!”但她只敢关起门来骂,再不敢到林晚星面前撒野。
这些酸言醋语,自然也传到了林晚星耳朵里,她只当是耳旁风。
夜幕降临,访客渐渐散去。
破旧的小院终于恢复了安静。林怀山在灯下喜滋滋地清点着今天的“收获”,脸上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红润和希望。
林晚星却站在窗边,眉头微蹙。
白天人来人往,那几道监视的视线似乎暂时隐匿了。但此刻,万籁俱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两道视线,如同冰冷的毒蛇,依旧牢牢锁定着这个小院。
一道,来自溪对岸的灌木丛,带着草莽的狠厉。
另一道,来自更高的了望台,沉稳,锐利,充满耐心。
而且,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望台那道视线,在她下午接连“诊治”了好几个病人之后,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之前的审视和评估减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探究,甚至是一丝极其隐晦的灼热。
那不是普通的好奇,更像是一个收藏家看到了心仪的珍宝,一个猎手发现了值得全力追逐的猎物。
林晚星的心微微下沉。
她展现出的医术价值,显然超出了某些人的预期,引来了更深的觊觎。
“晚星,看啥呢?早点歇着吧,累了一天了。”林怀山收拾好东西,关切地说。
“这就睡。”林晚星收回目光,吹熄了煤油灯。
屋内陷入黑暗。
她没有立刻躺下,而是盘膝坐好,意识沉入空间。
今天接连动用灵泉和微弱灵气为人缓解病痛,虽然量不大,但对精神力的消耗也不小。她需要尽快恢复。
空间里,那块黑色金属依旧静静躺着。经过昨晚的尝试和今天的缓冲,它似乎又恢复了彻底的沉寂,仿佛一块真正的死物。
但林晚星知道,那只是表象。它内部蕴含的狂暴能量,如同一座休眠的火山。
她没有再贸然尝试沟通,只是用温和的生机之气滋养着自身损耗的精神,同时分出一丝意念,警惕地关注着外界的动静。
夜渐深,村子里连狗吠声都稀疏下来。
就在林晚星运行完一个大周天,精神力恢复大半,准备休息时——
咻!
一道极其轻微、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破空声,从院墙外袭来!
目标,直指她所在的窗口!
不是子弹,是某种……暗器!
林晚星瞳孔骤缩,身体反应快过思维,猛地向炕下一滚!
“笃!”
一声闷响,一枚三寸长、闪着幽蓝寒光的梭形飞镖,精准地钉在了她刚才打坐位置后方的土墙上!入木三分!
飞镖的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林晚星伏在炕沿下,全身肌肉紧绷,精神力如同潮水般向外扩散,瞬间锁定了袭击者的位置——院墙外,那道属于溪对岸灌木丛的、带着草莽悍勇的气息,正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急速向村外遁去!
只有一个人动手?了望台那边,没有动静?
林晚星心念电转,没有立刻追击。
“晚星?!什么声音?!”里屋传来林怀山惊慌的喊声和窸窣的起床声。
“没事,爷爷,可能是什么东西掉了。”林晚星扬声安抚,声音平静,仿佛刚才生死一线的袭击从未发生。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看着那枚泛着蓝光的飞镖。
不是致命部位,瞄准的是她的肩膀。是警告?还是试探?
她伸出手,没有直接触碰镖身,而是用一块破布包裹着,小心地将飞镖拔了下来。
镖身冰凉,带着一股阴寒的气息。那幽蓝的光泽,显然是淬了毒。
林晚星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看来,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她将毒镖收入空间。这东西,或许以后有用。
然后,她走到窗边,目光冰冷地望向溪对岸的方向,又缓缓抬起,与了望台上那道依旧沉稳的视线,隔空相撞。
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浓重的夜色,但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的主人,似乎……微微勾了下嘴角?
林晚星收回目光,关好窗户。
第一波试探,来了。
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这林家村的水,比她看到的,要深得多。
而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无论是谁,想动她,都得做好崩掉满口牙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