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一番话语,看似掏心掏肺,字字句句敲在朱高燧心头。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朱高燧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龙袍下的声音并未停歇,反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你要明白,九五之尊,万事皆可舍,唯天威不可堕!”
“帝王若失威仪,亡国之祸,近在咫尺!”
“所以朕才容不下沈言!”
朱高燧眼眸低垂,深处一片麻木的灰烬,仿佛任何话语都无法再激起波澜。
永乐帝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开口。
“你也是武者,自然知道想要修炼到陆地神仙有多困难。”
“而沈言却轻而易举达到了,只用了十年的时间。”
“你就不想想,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朱高燧麻木的眼神当中闪过一丝的悸动,他凝下心神,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永乐帝。
永乐帝这一点说的没错,他调过沈言的档案,十年前沈言进入锦衣卫,那个时候,他只不过三品后天的境界。
十年后,沈言已然突破到了陆地神仙。
他用十年的时间,走完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道路。
太过匪夷所思了。
一丝本能驱使朱高燧伸出手,想要去拿面前的糕点,蓦地,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气息钻入鼻腔。
他的手骤然悬停在空中,猛地抬首,目光如钩,死死锁住永乐帝。
永乐帝面色如常,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朱高燧的目光,他的语气忽然转为一种近乎温情的低沉:“老三,爹知道,你喜欢古墓。”
“待沈言之事了解,爹带你去,我们父子一同,去找传说仙人的古墓。”
“你好好想想吧!”
永乐帝说到这里,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起身离开了。
待永乐帝离开后,过了一会儿,朱高燧状若疯魔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脚将面前的糕点盒狠狠踢翻。
而此时,黑木崖上。
沈言的小院迎来了一位他万万想不到的访客——建文。
建文扫了一眼这精致的小院子,眼神当中有些讥诮,“沈言,你自己倒是寻了个好去处,独享受清福,殊不知,还有些人因为你,还在那金陵城内受罪。”
相比较于恼怒,沈言更是有些意外建文居然会说出这番话,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带着愕然。
建文看到沈言沉默,步步紧逼道:“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沈言摇了摇头,只抬手朝桌旁空椅一引,语气平淡,“进来坐坐?”
建文不带丝毫的犹豫,直接走了进来,如同自己家一般,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沈言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唇角微扬笑着道:““你千里迢迢至此,总不会只为挖苦沈某几句吧?”
建文板着脸,“我有那么闲吗?”
建文有时候也在想,沈言在皇陵为什么不杀自己?
若是单纯地想要让自己牵制永乐,让他没有精力对付他,这好像也说的过去。
但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从皇陵逃出来之后,他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路过平定城的时候,他碰到了被赶下黑木崖的陈青和,一番小手段之下,才得知沈言上了黑木崖。
建文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目光却越过沈言,投向院外那位模糊的女子身影,语气忽然变得幽深:“你不觉得永乐有些奇怪吗?”
沈言闻言,神情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淡声道:“你也发现了?”
建文一愣,瞬间回头,诧异道:“你早就发现了?”
沈言在从西境回金陵的路上,领取了朝九晚五系统的上月的俸禄,这才突破了陆地神仙。
在突破的那一瞬间,沈言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十年前,原主为什么会选择入锦衣卫,而不是听从永乐帝的吩咐去金吾卫当差。
原主身上的天一神水,也正是原主拒绝的那天晚上被人种下的。
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原主无意当中撞破了永乐帝的面目。
“十年前!”
“什么意思?”建文瞬间懵了,十年前,不就是永乐率军闯入皇宫,将自己赶下来的那一年吗?
建文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当初的场景,当时的永乐帝没什么毛病啊。
他回过神就看到沈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心中不由一恼:“不要故弄玄虚,说清楚点!”
沈言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赶你下来的是真永乐,但后面就不是了。”
建文一怔,急声道:“你的意思是,从十年前开始,永乐就换人了?”
沈言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准确来说,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
沈言指了指脑袋,“这里面已经不是他了。”
建文彻底懵了,什么叫人还是那个人,脑子里不是?
“这个东西我也没搞得很明白,总之现在的永乐可以说已经不是他了。”沈言淡淡道。
说着,沈言抬眸看了看天色,自打跨入陆地神仙境界之后,他对天地气机的感应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这几日,沈言能够感觉到,这天地好像在酝酿着什么东西一般。
建文在一旁思索了一阵,“这也是你在皇陵与他撕破脸的原因?”
“不是,若是没有宁王这档子事儿,我或许再暗中调查一番!”沈言坦言道。
建文一时还难以接受永乐帝换了人的事实,他想了想,有些皱眉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沈言顿了顿,说道:“还没想好!”
建文稍稍一愣,不由提高了声调道:“以你的修为,杀他轻而易举。瞻前顾后算是怎么回事儿?”
“在衡阳城杀官,在彭城灭朱文宇的气势呢?”
“有些事情,还需要搞清楚!”沈言回答道。
建文心中一动,试探道:“你在金陵城还有后手?”
“也对,先不说朱高燧,就拿徐龚来说,对你也有一番知遇之恩,你是断然不会看着他死的。”
沈言的眸子看向远处,眼神清明,沉默了一瞬,回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当然,不白帮!”
“我可以教你洗髓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