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时空秘境,万法流转,静谧如昔。永稀得了徒弟“守拙”之后,便将其安置在秘境中一处灵气相对平和、土地敦厚之地,日日以自身万法道韵温养,看着那点嫩绿的新芽在【万法源衣】的光辉与【四象道铃】的安魂之音中,缓缓吞吐灵机,舒展枝叶,其意识也如同初春的冰雪消融,渐渐清晰、壮大。守拙性子沉静,与永稀的活泼好动相得益彰,一个默默生长,感悟天地至理,一个欢快游弋,播撒道韵灵光,倒也构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
时辰则将大部分心神从永稀身上收回,再次沉浸于对洪荒天地宏观大势的观察与推演之中。成就混元无极大罗,超脱时空长河,他的视角早已凌驾于单一的因果事件之上,更关注那推动时代洪流奔涌的底层法则与气运变迁。
时空道鉴悬浮于身前,不再仅仅记录具体的事件,而是演化出一幅更加抽象、却也更加本质的“洪荒气运脉络道图”。图中,代表巫族的浊煞之气如同厚重的大地黄龙,盘踞洪荒大地,张牙舞爪,气势磅礴;代表妖族的清灵星辉则如同璀璨的九天银河,笼罩周天,秩序井然,熠熠生辉。两道气运光河各自奔涌,已然达到了一个鼎盛的峰值,光芒刺目,几乎要撑满整个道图。
然而,在这极致的辉煌之下,时辰那双能洞彻时空本源的眼眸,却清晰地看到了那潜藏在光芒深处的、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裂痕”与“晦暗”。
巫族气运虽盛,却刚猛易折,那浊煞之气中,隐隐蕴含着过度扩张、不敬天道的霸道与业力,如同不断堆积的干柴,只待一点火星。
妖族气运虽煌,却失之宽厚,那星辉之中,透着一种唯我独尊、排斥异己的森严秩序,以及对大地权柄的贪婪觊觎,与巫族形成了不可调和的根本矛盾。
更重要的是,时辰能“听”到那源自洪荒天地本源的、细微却持续不断的“哀鸣”。两族为了争夺资源、扩张势力,对洪荒天地的索取与破坏日益加剧,灵脉被强行抽取,山川被夷为平地,万族生灵在两大巨头的夹缝中艰难求生,甚至沦为血食、材料……无穷的怨气、戾气、业力,并未凭空消失,而是不断沉积在天地之间,如同不断上涨的洪水,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盛极而衰,物极必反。”时辰轻语,道出了这天地至理。巫妖二族的气运,已然走到了抛物线的顶端,接下来,必然是……坠落。而这坠落的过程,必将伴随着席卷整个洪荒天地的腥风血雨,以此来完成对沉积业力的清算,对过度膨胀力量的消减,这便是“量劫”。
他的目光穿透虚空,看到了不周山下,巫族部落中,祖巫们咆哮着演练都天神煞大阵,煞气冲霄,欲以力破法,撼动天庭;他也看到了三十三天外,凌霄宝殿内,帝俊、太一高踞宝座,周天星神环绕,星光如狱,演练周天星斗大阵,意图彻底掌控洪荒乾坤。
双方都在积极备战,摩擦日渐升级,小规模的冲突在洪荒各地不断爆发,如同暴雨前的零星雨点。
时辰又将目光投向那高卧九重云外的紫霄宫,以及诸圣道场。道祖鸿钧合身天道,非大劫不出,已然超然。而诸位圣人……女娲娘娘虽为人族圣母,创造妖族(部分妖族形态近似她所造),处境微妙,暂且静观;三清立教,根基渐稳,老子无为,元始重跟脚秩序,通天有教无类,各自道统理念不同,面对巫妖大势,态度亦显暧昧;西方二位圣人,更是目光闪烁,似在等待着某种契机……
圣人们并非无知,他们同样看到了劫气的凝聚,但出于各自的道途、算计与对天道的理解,他们选择了沉默、观望,甚至是……顺势而为,以期在量劫之中,为自身道统谋取最大的气运。
“皆在局中,或为棋手,或为棋子。”时辰淡漠评价。即便是圣人,亦在天道棋盘之内,难以真正超脱。
唯有他,时辰,凭借时空之主的位格与混元无极大罗的境界,真正立于棋局之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量劫于他而言,并非灾难,而是洪荒天地自我调节、新陈代谢的一种剧烈表现形式,是观察气运兴衰、因果报应、大道轮转的绝佳样本。
他的时空道鉴上,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如蛛网般的因果线,它们以巫妖二族为核心,疯狂地蔓延、交织、纠缠,牵扯进洪荒万族、诸天大能,甚至隐隐与几位圣人的气运也有所勾连。这些因果线越来越密,越来越紧,仿佛一张不断收紧的巨网,预示着那最终清算时刻的临近。
“劫起劫落,自有定数。”时辰并未生出任何干预之念。强行逆转量劫,非但会沾染无边因果,引来天道乃至大道反噬,更会扰乱洪荒天地正常的演化进程,对他探寻更高道途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的道,是记录,是理解,是于这无穷的劫运生灭中,汲取那关于“存在”、“变迁”与“永恒”的终极奥秘。
然而,就在他静静推演量劫走势之时,心神微微一动,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当前巫妖主流因果略有不同的“变数”波动。这波动并非源自哪位大能,也非什么灵宝出世,而是……源自那新生的人族,以及,那几位与人族气运紧密相连的圣人道统。
尤其是那立下人教,却行无为之道的老子,其气运与人族相连,却又超然其上,在如今劫气弥漫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沉静,仿佛在积蓄着什么。
时辰的目光再次投向首阳山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