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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如水。

磐石庇护所的喧嚣在夜色中渐渐沉淀下来,只余下巡逻队伍规律的脚步声、远处伤员区隐约的呻吟,以及修补工事传来的零星敲打声。但在庇护所深处,一栋相对独立、经过特别加固和隔音处理的三层小楼里,灯火却彻夜未明。

这里是刚刚成立的“特殊能力研究与应用小组”的临时驻地,对外宣称是进行医疗研究和重要物资分析的场所,只有极少数核心成员知道它的真正用途。小楼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一个宽敞的静修兼训练室,墙壁和地板都加装了吸音和能量阻尼材料,此刻,单鹏、单琳和沈小芸三人,正置身其中。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和一丝微弱的、类似臭氧的清新剂味道——那是空气净化系统在努力工作,确保室内环境的稳定。

单鹏盘膝坐在房间中央的一个软垫上,双目微闭,呼吸悠长。他赤裸的上身依然能看到一些新旧伤痕,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臂静脉处,一个极小的、已经愈合的针孔痕迹。旁边的小推车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特制金属箱,里面用柔软内衬固定着三支淡金色的“基因稳定剂(原型)”,其中一支的剂量已经少了大约五分之一。

沈小芸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连接着几条导线的轻薄面板,屏幕上跳动着复杂但相对平稳的波形和数据。她神色专注,不时记录着什么。单琳则坐在单鹏侧后方不远处的另一个垫子上,周身流转着柔和如月华的银辉,这银辉并非全力展开,而是如同呼吸般轻微起伏,隐隐与单鹏的气息产生着某种同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单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皮下的眼球微微转动。沈小芸立刻看向屏幕,只见代表“精神波动峰值”和“源兽活性关联指数”的两条曲线,同时出现了一个轻微的、向上的脉冲。

“有反应了。”沈小芸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

单琳的银辉也随之明亮了一丝,更加稳定地笼罩在单鹏周围,带着安抚与守护的意味。

单鹏的意识,正沉入一片独特的内视领域。

服用微量稳定剂后的感觉,很难用语言准确形容。没有立竿见的力量暴涨,也没有剧烈的痛苦或舒畅。更像是一股温和却坚韧的“水流”,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精神世界的“土壤”之中。

他“看”着自己意识中那些代表着不同本能的、活跃或潜伏的源兽虚影。代表洞察与解析的“本能之眼”依旧是最清晰的核心,但周围,那些因过度使用或遭受冲击而产生的、如同细微裂痕般的“疲惫感”和“躁动感”,正在被那股淡金色的“水流”缓慢地浸润、包裹。

裂痕没有立刻消失,但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柔韧的“膜”,变得不那么敏感和易碎。更重要的是,那些原本因为频繁激发而显得有些“过热”、彼此间偶有摩擦的不同本能冲动——比如“求生本能”(猩红饿狼)与“守护本能”(温暖金光)在极端情况下的冲突,或者“洞察本能”过度运转时对“冷静本能”(深蓝静水)的压制——在这股“水流”的调和下,冲突的尖锐感明显降低了。它们依然独立,依然活跃,但彼此间的“边界”似乎清晰了一些,运转起来多了一份……润滑感?

就好像一台长期超负荷运转、齿轮间有了毛刺和损耗的精密仪器,被注入了一种高品质的润滑剂和缓蚀剂。机器还是那台机器,但运行时的杂音、卡顿和过热风险,降低了。

单鹏尝试着,主动调动起“本能之眼”的力量。

嗡——

无形的感知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这一次,启动似乎比往常要顺畅那么一丝,精神上的“启动负荷”有所减轻。他“看”向静室内的沈小芸和单琳。

沈小芸的身上,代表着“治愈”与“生命亲和”的本能源兽是一团柔和的、不断变换形态的“翠绿藤蔓”与“清澈泉水”的结合体,此刻因为专注和紧张而微微收束。单琳身上的银辉,在他的视野中则呈现出一种更加璀璨、更加复杂的结构,那是温暖、守护、净化、共鸣等多种高阶本能的完美融合体,如同一棵散发着永恒光辉的小树。

以往,如此清晰地观察这种高层次的本能聚合,尤其是单琳的银辉,会给单鹏带来不小的精神压力和隐隐的刺痛感,仿佛直视太阳。但此刻,那种刺痛感减弱了许多,虽然依旧存在,却变得可以承受,更像是一种提醒而非伤害。

他小心地将感知延伸,穿透静室的墙壁(特制的阻尼材料让这个过程变得艰难和模糊),勉强捕捉到外面走廊里一名值守战士的本能虚影——清晰的“警惕”(锐利鹰眼)与“忠诚”(稳固金石)。没有引发明显的精神反噬。

单鹏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抹极淡的金色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感觉怎么样?”沈小芸立刻问道,手指在面板上快速滑动,调取刚才记录的所有生理和精神监测数据。

单琳也关切地望过来,银辉微微收拢。

“有效。”单鹏言简意赅,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又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精神上的‘毛刺感’和‘负重感’减轻了大约两成。感知启动更顺畅,观察高能目标时的反噬痛感明显下降。持续时间……还不确定,需要观察药效衰退曲线。”

沈小芸看着屏幕上汇总的数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些许振奋:“生理指标平稳,脑波活跃度在安全范围内提升,肾上腺素等应激激素水平还有所下降。最重要的是,你的‘本源精神阈值’数据显示出轻微的、但确实存在的提升和稳定化趋势。这初步证实了‘基因稳定剂’的原型,至少对你这种因能力特殊性导致的本源负荷过载和潜在紊乱,有积极的稳定和修复作用。虽然是原型,但它的设计思路——稳定本源架构,调和冲突本能——是正确的。”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但是,剂量必须严格控制。刚才使用的已经是理论安全下限的再缩减版。长期效果、耐药性、潜在的隐性副作用,都还是未知数。在获得更多分析数据和进行活体模拟(她用的是庇护所里培养的简单实验动物)之前,绝不能贸然增加剂量或频繁使用。”

“我明白。”单鹏点点头。能减轻反噬,已经是意外之喜。这让他看到了更持久作战,以及更深入挖掘“本能之眼”潜力的可能。

“接下来,试试这个。”沈小芸从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取过一个头盔式的简易设备。这是庇护所的技术人员根据数据硬盘中“精神屏障基础构型”的只言片语,加上现有材料赶制出来的“第一代精神感应辅助与屏障激发器”,粗糙,但理论上能用。

“根据资料描述,精神屏障的本质,是在自身精神外围构建一层‘过滤网’或‘缓冲层’,”沈小芸一边帮单鹏戴上设备(头盔连接着几根线缆,通向一个嗡嗡作响的小型能量源),一边解释,“它不能完全阻挡强大的精神攻击,但可以削弱其强度,过滤掉其中的‘污染’和‘杂念’,更重要的是,它能帮助你更清晰地区分‘自我’与‘外界’的精神影响,尤其是在面对龙战那种大范围、带有强烈同化意向的精神污染时,保持自我意识清醒至关重要。”

单鹏戴好头盔,冰冷的金属触感贴着皮肤。他再次闭目凝神,按照沈小芸解读出的、极其基础的冥想与能量引导路径,尝试在意识外围构筑“屏障”。

这比调动“本能之眼”去观察和干涉外界要困难得多。这是一种向内、向细处的精细操作。他需要调动一部分精神力量,不是形成尖锐的“触角”,而是编织成一张致密而柔韧的“网”。

最初几次尝试都失败了。要么精神力量难以凝聚成稳定的结构,刚一成形就溃散;要么构型错误,不仅没有防护效果,反而干扰了自身的正常思维。

单琳的银辉适时地变得更加柔和,如同最轻柔的月光,笼罩着单鹏,为他提供着一个稳定、安宁的精神背景场,减少外界干扰。沈小芸则紧盯着监测屏幕,低声提示着能量流动的细微偏差。

汗水逐渐从单鹏额角渗出。

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后,终于,在一次全神贯注的构筑中,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一层极其稀薄、近乎透明、仿佛肥皂泡般的无形“膜”,在他意识感知的最外围,隐约成型了!它脆弱得似乎一触即破,范围也只勉强包裹住他自身的核心意识,但确实存在了!

就在这层“屏障”成型的瞬间——

“啊!”单鹏闷哼一声,不是因为构筑成功,而是他“听”到了!

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在精神层面、之前一直被他的意识自动过滤或忽略掉的“背景杂音”!那是庇护所数千人汇聚而成的、微弱却庞杂的集体情绪场:伤痛者的痛苦低吟、守卫者的警惕紧张、幸存者的茫然焦虑、重建者的希望急切……还有更遥远地方传来的、属于荒野和变异生物的混乱本能低语……

这层初生的屏障,就像突然给他的精神“耳朵”装上了一个极其灵敏却不会调音的“助听器”,把所有的“声音”都放大了!

单鹏脸色一白,立刻控制着屏障的结构,努力调整其“通透性”,试图将其从“全频段接收”转变为“选择性过滤”。这是一个更加精细和艰难的操作。

“坚持住!尝试感受屏障的‘结构’,想象它具备‘筛孔’,只允许平和、稳定的波动通过,阻挡或减弱强烈、混乱的波动!”沈小芸的声音传来,带着鼓励。

单琳的银辉也微微调整频率,变得更加“宁静”和“深邃”,如同一口古井,为单鹏提供着一个清晰的、“安静”的参照样本。

汗水浸湿了单鹏的头发和后背。他全力维持着那脆弱的屏障,并按照沈小芸的指导进行微调。过程缓慢而痛苦,精神力的消耗速度惊人。

但渐渐地,那海潮般涌来的杂乱“声音”开始减弱、褪去。并非完全消失,而是变成了遥远的、模糊的背景噪音,不再直接冲击他的核心意识。

当单鹏终于能勉强维持住一个具备基础“过滤”功能的简陋精神屏障,并适应了这种新的感知状态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他几乎虚脱,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深处,却有一种新的光芒。

“成功了……初步的。”他沙哑着开口,示意沈小芸可以关闭辅助设备。头盔被取下,那种被轻微放大的“世界杂音”感依然存在,但已经在他的可控范围内。他能感觉到,一层薄却真实存在的“膜”保护着自己的精神核心。

“太好了!”沈小芸难掩激动,快速记录着数据,“虽然屏障强度还很低,构型极其简陋,但这证明路径是对的!有了这个基础,结合数据里的进阶模型,加上练习,我们完全可以构建出更强大的精神防御!”

单琳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银辉温暖地拂过单鹏,缓解着他的疲惫。

休息了半小时,补充了水分和一点高能量食物后,训练进入下一阶段——能力共鸣的深化练习。

这一次,单鹏和单琳面对面盘膝坐下,双手相握。沈小芸退到一旁,负责监测和记录。

没有言语,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睛。

单鹏主动放开了对自己精神世界的部分控制,让代表“洞察”、“理解”、“引导”的“本能之眼”力量,如同涓涓细流,顺着相握的手掌,流向单琳。

单琳则完全敞开心扉,温暖、浩瀚、包容的银辉之力,如同母亲接纳游子,轻柔而坚定地迎接、包裹住那股来自哥哥的力量。

两股性质不同,却同样源于心灵最深处的力量,开始接触、试探、交融。

起初,和以往一样,银辉占据主导,温柔地抚平和承载着“本能之眼”的锐利与躁动。单鹏的感知在银辉的加持下,变得异常清晰和稳定,范围也有所扩大。

但这一次,单鹏没有满足于被动的“被加持”。他尝试着,在银辉的海洋中,更加主动地“刻画”和“引导”。

他将自己刚刚构筑精神屏障的些许心得——那种对精神结构精细把控的感觉——融入共鸣之中。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原本只是均匀扩散、提供增益的银辉领域,在单鹏那带着“解析”和“引导”特质的意念影响下,开始发生极其细微的结构调整。银辉的光芒并未改变,但其内部,似乎多了一些无形的“脉络”和“节点”。这些“脉络”并非真实存在,而是单鹏通过共鸣,将自己对战场本能流向的理解、对友军情绪波动的感知,投射到了银辉之中,形成了一种隐性的“指挥网络”或者说“共鸣加强网络”。

在这个网络覆盖的小范围内(目前仅限于静室),单琳对银辉的掌控似乎更加得心应手,消耗也有所降低。而单鹏的“本能之眼”观察到的信息,也能更流畅、更精准地通过这个“网络”反馈给单琳,让她对领域内的情况“感同身受”。

“这……这是……”单琳在共鸣中传递来惊讶而欣喜的情绪波动。

沈小芸盯着监测屏幕上疯狂跳动却又呈现某种和谐规律的数据,声音带着颤抖:“共鸣深度突破之前记录峰值15%!能量利用效率提升!形成稳定的小范围复合场域……暂命名为‘宁静战域’雏形!兼具银辉的安抚、净化、守护特性,以及单鹏的本能洞察、引导、结构稳定特性!”

单鹏和单琳都沉浸在那种前所未有的深度连接与力量交融的美妙感觉中。在这个初生的“宁静战域”内,他们彼此的精神仿佛部分重叠,力量循环互补,一加一远远大于二。

然而,就在这共鸣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高峰时——

单鹏的“本能之眼”,在那高度敏锐和扩大的感知状态下,无意间顺着冥冥中某种联系(或许是之前对抗龙战意志残留的痕迹,或许是基因稳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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