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扛根板凳,和肖民在前边走,枝儿带着孩子跟在后边。出了胡同口,遇上浩也扛着板凳从南边出来。
“你也去看电影?”林和浩打招呼。
“是呀。”浩又和后边的枝儿说:“孩子得去早点坐前面,去晚了进不去里面了。”
“俩人在家喝酒嘞,我催了几次才出来……人家俩老能说着嘛,一回来都得聚聚。”枝儿说道。
“可是哩,这人不定谁和谁对劲哩,对劲才能说着……”浩忙说。
“就是嘛……你说我一个人在家,有的活儿也干不了,总央人落亏欠,他回来让人喝喝酒也是该的。”枝儿说。
“是是是,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嘛……”浩忙附和。
枝儿这是故意说给浩,让他出去晒白,好让肖民和她走动成为常态,免得人们猜疑。可能她已和林有了默契,才说出来。
林就扭头说:“以后你有啥干不了的事儿,只管叫肖民,我回来请他喝酒就是了。”
“那不是怕人家烦嘛。”枝儿说。
“看你说的,喝酒了跑着去,干活儿赶紧躲呀,我就是这人?”肖民笑道。
枝儿也噗嗤一声笑道:“那有时寻也寻不着你,谁知道你往哪儿蹿去了。”
“好好好,以后隔几天去问问,这中不中?”肖民忙说。
“好,不去再说。”枝儿笑道。
浩也说:“都住一块,谁还不用谁?”
说着就到了电影场里。
一块荧布高高挂着,上面正演绎着故事。一时还不知是咋回事儿。场子中间一片,都是老人孩子,坐的低低的,外边一圈有坐板凳也有站着的。
这是一片空地,前边用土堆了个台子,荧幕就树在台子上。平时大队里开个全体社员大会,也是在这儿。
林低着头在外围人群里挤个空位把板凳放下,浩也连忙放后面。那些立着的人就顺势往后退退。枝儿让肖民去坐。浩拉肖民一下说:“就坐这吧,恁一家够坐了。”
肖民也忙说:“我坐后边……”就和浩坐在一根板凳上。
这才看出电影演的是个地方戏剧,还是外省的戏曲。听着不大顺耳。真实的生活场景,普通的人们,正进行着故事,角色突然装腔作势地唱了起来,这不大熟悉的腔调,让肖民一下觉得好滑稽,也不喜欢。
浩推了推肖民。肖民没在意,以为是他不小心碰住了自己,只管仰着脸看荧幕。他又推推肖民,肖民看看他,他鬼眉眨眼的。肖民低头一看:原来浩手里拿了一盒烟,要塞给他,才往他身上触了几下。
肖民小声说:“不要……”这似乎比电影更不真实,有点让他不知所措。
浩也小声说:“我又不吸烟,专门给你的……拿去。”往肖民衣兜儿里塞。
这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不是搞反了?不应该这样呀。按理说不是该肖民给浩塞东西?毕竟是他给肖民开荤上课的。贴本养汉,虽说只适合用在女人身上。可浩做的,也和女人有一比。肖民没遇上女人贴本养汉,倒遇上浩要贴本?他不禁屁股里一阵痉挛。心里也惶惶的。
枝儿的孩子站在板凳上。枝儿还扭脸问肖民:“挡住你没有?”
“没事儿……”肖民连忙说。这时他才理解了那句粗话:心里和那啥戳的似的。害怕枝儿发现了他的丑事儿。
这哪里是没事儿,事儿可大了:浩叔挨着肖民的那只手,开始去肖民腿上摸……
前后左右都是人,肖民不敢吭声,也不敢动作过大阻止他。他却仰脸看着荧幕作为伪装,暗下里那手却突破肖民的阻止,直奔目的地……
肖民只能惊恐地看着左右的人,好在他们都被荧幕吸引,根本不注意黑暗的下面,也想不到下面还会有啥故事发生。
幸亏浩叔还知道掏出手巾做了善后,没得把前面枝儿的棉裤弄脏……
关键是浩这小动作要是被枝儿发现,肖民可怎么对她解释?难道浩那粗糙的手比枝儿那柔软的手更有韵味不成?这让枝儿指头捣到他脸上数落都不屈,叫她咬了都不屈!
肖民悄悄系上扣子,起身挤了出去,回家拿上枪打兔子去了。他百思不得其解:浩叔这家伙,到底是咋回事……他怎么会喜欢这事儿,他自己也有呀……不好,是不是他终究还是要为自己谋那事儿?这可太吓人,也太恶心了……
想不到肖民想着别人,别人也想着他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面冷飕飕的。
肖民想:浩叔咋会是这样的人?得弄个清楚。
这可真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