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珊试过了那种真实的感受,心里乐滋滋的。果然比假作要来得有滋味。
难怪那些嫂子们说起来这事儿,都笑嘻嘻的,像得了狗喜欢儿。那就是美气儿。
美就是美,不美就是不美,有啥扭捏的。伤痛时的哎吆,和这时的哎吆,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儿。除了聋子,谁都能听出来。狼咬住脖子的叫,和这种叫它不是一种声儿。
偏是云清在那装摆,说她:鬼叫唤一样,就不能闭住嘴!欠的给你塞住。
她不是都最小声儿了?都使劲憋着了?一不小心就哼出来了,那有啥门儿。
有骨气一会儿你憋着……她嗔道。
她可不像云清,背过身去,装作不知道她和肖民在干啥,还厌烦地说:好好睡呀,动啥嘞。
她不信她俩在一起,只动动手动动嘴……有恁多话,说故事嘞。
这俩人保准都背着她试过了,没给她逮住,就装呗。
她悄悄对他说:去,搁住劲儿……
蚰子也得歇歇庵儿……他压着声说。
她有点不相信:上次,不是怎么都消停不了吗?牵到事儿上倒没牛了。
她悄着声儿咯咯笑着说:她不是也……
肖民这时候才知道这是个苦差事,比那年上工地修渠活儿还恶呢,
他轻轻搂住云清……
云清轻声说:你这死鬼雨散(玉珊)……非叫弄出事儿才眼儿明……到时看咋办……丢人死了。
玉珊小着声儿咯咯咯笑道:人家会去夏来,咱不会?吓死你哩……反正你俩头先的事儿我不知道,不算,咱可都赌过咒了,说咋着都咋着,不能饶你,省得占了便宜还卖乖……要穿就穿到一棵草上(蚂蚱),飞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一窝老鼠不嫌臊,谁也不说谁……
你这卖x货,还不都是为了你……叫人担惊受怕的。云清说。
那你也卖卖,谁叫咱俩伙穿一条裤子呢……她攚着肖民去……
滚过去,瞪着眼看啥嘞。
我就看……谁叫你不看……
玉珊瞪着眼看他俩耍二鬼扳跌……
恨得云清骂她:不要脸……
她憋不住又笑了。
其实对玉珊来说,那就是眼看要上战场了,怎能不演习演习呢。还有个人作伴,有个人长胆儿,岂不更好。
人生就是那样:遇沟跳沟,遇水涉水,只要不折胳膊折腿,不给淹死就算运气好,还管它狼狈不狼狈,尴尬不尴尬呢。
黑夜能掩盖一切不堪。到天明装成个人就行,还想啥哩?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等到她和何顺讲条件时,她就能心平气和不再胆怯,说明白了。
何顺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少气力,大队那里基本上已经说妥了……
她拗着说:说妥就是说妥,别说基本,啥事儿说好,得有个牙印……
何顺连忙说:这你不用管了,以后有啥事儿,我保证顶着,不再有你的事儿……
那你说吧,队里咋办。
人家好多人都嘀咕着要让你家赔,这几千块哩……何顺瞥着她说。
肖民已偷偷给她透过信儿:那马去西边买时,也就六到八百块钱,人工运输费用不足一百。
这不要脸货,翻了两三倍……当然,她知道他不是为了要钱,就要,也知道她家拿不出。这是为了给他自己加码,好让她知道轻重。
她小声说:那你说吧,咋解决?
我也不能看着叫你无法过呀,是不是?那不是敲家园了?这么好一个人儿我舍得让你吃苦?我巴不得让你美滋滋儿……
他压着声接着说:
可可可……我要顶着这事儿,你也不能叫我白受累,白受大家嘀咕……不定还有人不服气,去偷偷汇报嘞……
这不大可能,没人会和他作对……最多就是私下嘀咕嘀咕,说些闲话……玉珊心里说:他都干这么多年了,谁和他正面冲突过?小庄人就算敢看不惯他,敢看不惯那个职位?活在这个世界里,不仅得受制于那个职位,还得维护那个职位,因为现实明摆着:这个职位非得有不可。没有就过不成。
可以反对他那个人(因为职位太小),不可以反对那个职位。后来却发现,那个人其实是和职位绑在一起的。
小庄这些小民,哪里能分清楚这些,只能糊糊涂涂啥也不敢反对了。只能韧着劲儿维护一切,自己不惹祸就行。
玉珊这时候,一心希望的就是:别摊上祸事儿,平平安安就好。
她试着说:那啥还不是你说了算?谁敢不愿意,真的说出来?
何顺就鬼眉眨眼地低声儿说:那是这吧……你也别说我心歪,我主要是觉得你长得老美……黑老光想你,你和我好好,叫我美美,也算没空想一场……那事儿……我给你顶着……中不中?
他对着玉珊粗鲁地说:那又不是米罐儿面罐儿,挖点少点,都留不下个印儿……
玉珊红着脸说:那你总的有个时间吧,不能说以后就……没长短了,是不是?
叫你说,这事儿我做难不做难?不能说三回五回就把我打发了,是不是?再说了,那事儿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过去了,咋着也得四个月五个月才能让人忘吧,是不是?何顺低声低语说。
那……玉珊有点急了:那干脆给你当小老婆算了……那也时间太长了?
何顺压低声笑着说:我会夜夜来?我有恁大劲儿?三天五天,甚至十天八天才来一回。
其实玉珊心里也有自己的算计,她想着破上十来,大不了二十回,一个月也就还完这笔债了。
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这货有那心没那劲儿,这是要把一个月的攻坚战,拖成天长日久的游击战了。她想想,也没别的办法,就说:“两个月中不中?”
何顺嘿嘿笑道:“两个月我能来几回?我也有好多事哩……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咱好一回,就多好些日。”他故意把日字拖个长音,还不带子字,嘿嘿笑道:“到年底正好是个关口,趁这势儿多美,是不是?”
玉珊觉得这日也太长,就不愿意。倘若日久生情,那是另一回事儿。两人搅缠来搅缠去,最后说好到秋收日定。秋种秋收,是个季节。再种麦那都换季了。
既是说定,何顺就悄声说她:把灯拉灭……
两人就开始冲账。
何顺听信了如玉的话,也觉得那样很有滋味。何况玉珊还是一朵黄花嘞。
他自然乐得滋儿滋儿的。
玉珊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怪:想玩时,心心念念的,胡疯乱耍,真到这时,又觉得有点别扭,一声儿也不想吭,一动也不想动,只盼着他快点离开……
这是因为在自己家里的缘故?
她心说:也有可能……就算她爹知道是咋回事儿,也只能装聋作哑,更不会说她一句,可她心里还像有根线线牵着似的,一动就不得劲儿……
心里有一股淡淡的感伤,挥之不去。这让她像没了魂儿似的,躺着一动不动,任他扳胳膊抬腿儿,费那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