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二卷:孤岛谍影
第三十一章 1939年8月5日·金库疑云:周佛海资产调查与别动队渗透
1939年8月5日的上海,凌晨四点的法租界还浸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只有霞飞路沿线的几盏煤气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投下昏黄的光晕。同义里核心据点的煤油灯彻夜未熄,令狐靖远趴在铺着地图的长桌上,指尖刚划过“汇丰银行”的标记,门外就传来三声轻叩——是老金,他的白大褂上还沾着晨露,手里攥着一个用手帕裹紧的小纸团,神色比往常更显凝重。
“张仲明昨晚私下找了我。”老金进门后,先凑近煤油灯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外人,才压低声音开口,“在清心茶楼的二楼包间,他不敢多待,只说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展开手帕,里面是一张手绘的简易路线图,标注着“汇丰银行→霞飞路→沁园邨”的路线,“他说周佛海每月5号去汇丰银行,雷打不动,每次都带着那个黑色皮箱——皮箱是意大利产的,锁是三重密码锁,周佛海从不离身。银行的职员见了他,比见了日本领事还恭敬,专门把他引到VIp室,连门都不敢进。”
令狐靖远拿起路线图,指尖在“汇丰银行”的位置停顿:“张仲明有没有说,周佛海在银行里做什么?那个皮箱里装的是什么?”
“他没亲眼见过,但他听到周佛海的保镖闲聊。”老金的声音压得更低,“说皮箱里装的是‘账本’,但周佛海每次从银行出来,皮箱都会变沉——保镖说‘像是装了金条’。还有,银行的经理每月都会给周佛海一份‘清单’,周佛海看了之后,会在上面签字,然后把清单放进皮箱。张仲明猜,那份清单可能是‘金库的物资明细’。”
令狐靖远点点头,随手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周佛海,每月5日,汇丰银行VIp室,黑色皮箱(三重密码锁,内有清单、疑似金条),银行经理对接,保镖为76号骨干。”写完,他抬头看向老金:“你再想办法接触张仲明,问问他周佛海从银行出来后,有没有去其他地方——比如偏僻的货栈、废弃的仓库,或者某个私人别墅。另外,想办法弄清楚那个黑色皮箱的尺寸,还有密码锁的样式。”
“我明白。”老金把路线图重新裹好,“我这两天就去茶楼等他,他说过会再找机会给我消息。”
老金离开后,令狐靖远立刻叫来“鸽子”——她刚从外围据点换班回来,布帽上还沾着些许水汽。“鸽子,你去霞飞路的汇丰银行附近,找个位置伪装成卖花女。”令狐靖远指着地图上的位置,“银行门口的左侧有个公交站,你就在公交站旁边摆摊,卖些茉莉花、白兰花——这些都是上海市民常买的,不容易引起怀疑。”
他递给鸽子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封皮是普通的牛皮纸,里面却画着格子:“你要记录周佛海的进出时间——几点到银行,几点离开;随行人员的数量、特征——比如穿什么衣服,有没有戴帽子,腰间有没有枪;还有他的车——车牌号、车型,从哪个方向来,离开后往哪个方向去。记住,别用眼睛直盯着他,假装整理花束,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记在本子上的内容,每天晚上回来后交给我。”
鸽子接过本子,塞进布帽的夹层里:“处座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之前在中华书局附近盯梢‘山口明’,也是这么记的,从没出过差错。”
“还有,注意安全。”令狐靖远叮嘱道,“汇丰银行附近有76号的暗哨,穿黑色短褂,袖口别着白手帕——你要是看到这样的人,就假装收摊离开,别跟他们对视。”
鸽子点头应下,转身拿起墙角的花担——花担里已经提前装满了用湿布包裹的茉莉花,担子的夹层里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打发走鸽子,令狐靖远又拿起桌上的加密电报机,给“苏联远东情报网”的伊万发了一封密电。伊万是苏联派驻上海的情报人员,表面身份是“苏俄洋行”的经理,手里掌握着上海各大外国银行的VIp客户名单——之前查东和洋行的注册信息,就是靠他帮忙。
密电的内容很简单:“速查汇丰银行VIp客户,姓名:周佛海,重点查其匿名账户的资金流向、关联地址,以及每月5日的交易记录。”
两个小时后,伊万的回电到了。小吴破译后,拿着电文快步走进来:“处座,伊万查到了!周佛海在汇丰银行有一个匿名账户,账号是‘hSbc-1939-0805’,每月5日都会有5万法币转入,来源标注的是‘商业收益’——但伊万说,这个‘商业收益’其实是伪维新政府的‘特殊经费’,也就是汉奸赃款。”
“关联地址呢?”令狐靖远追问。
“伊万查到两个地址。”小吴指着电文,“一个是‘法租界霞飞路沁园邨12号’——这是周佛海的私人别墅;另一个是‘沪西大统路37号’,表面是‘大统货栈’,实则由76号的人看管,不许外人靠近。伊万怀疑,这个货栈可能就是周佛海的金库。”
令狐靖远立刻在地图上找到“大统货栈”的位置——位于沪西的日军管控区边缘,周边有76号的据点,还有日军的宪兵队,确实是个“灯下黑”的地方。“老郑呢?让他立刻来见我。”
片刻后,老郑快步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晨练的热气——他每天凌晨都会去附近的弄堂练拳,一是为了保持体力,二是为了观察周边的动静。“处座,您找我?”
“你去汇丰银行,伪装成清洁工。”令狐靖远把伊万的电文递给他,“银行每月5号上午会大扫除,你混进去,找机会潜入VIp客户的资料室——里面应该有周佛海账户的详细记录,尤其是‘大统货栈’的交易明细。记住,资料室的钥匙在经理的办公室,你可以趁经理去VIp室接待周佛海的时候,溜进去拿钥匙。”
他递给老郑一套灰色的清洁工制服,制服的袖口缝着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一根细铁丝和一把微型撬锁工具:“这是从伊万那里拿来的,撬锁工具能打开资料室的抽屉,细铁丝可以用来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锁。如果遇到人,就假装打扫卫生,别慌张。”
老郑接过制服,摸了摸袖口的口袋:“处座放心,我以前在码头做过搬运工,也伪装过杂役,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银行的清洁工都是外包的,我找个机会跟他们混熟,肯定能进去。”
安排完金库调查的事,令狐靖远刚喝了一口冷茶,负责联络“麻雀”的队员就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揉皱的纸条:“处座,麻雀传来紧急情报——76号的别动队,明天凌晨就要行动!”
令狐靖远立刻展开纸条,上面是麻雀用铅笔写的潦草字迹:“别动队队长李阿大,队员30人,多为惯匪、逃兵,配备百式冲锋枪10支、九七式手榴弹20枚。明日凌晨2点,突袭军统虹口区联络点——东长治路23号杂货店,目标是销毁未转移的电台,抓捕留守队员。吴四宝亲自下令,要‘杀鸡儆猴’。”
“麻雀怎么拿到的情报?”令狐靖远问道——麻雀是特别情报处安插在76号的内线,身份是76号总部的杂役,负责打扫会议室和走廊。
“他昨天打扫李阿大的办公室时,看到桌上的行动计划书,趁李阿大出去抽烟,抄下来的。”队员解释道,“他说李阿大的办公室里还挂着虹口区的地图,杂货店的位置被红圈标了出来,旁边写着‘凌晨2点,突袭’。”
令狐靖远立刻走到地图前,找到“东长治路23号”的位置——那是上海区的一个外围联络点,原本由3名队员驻守,负责传递情报,但王天木上周说“要转移电台”,却一直没动静。“陈明楚呢?让他立刻去上海区,找王天木,让他马上撤离联络点的队员,销毁所有机密文件和电台!”
陈明楚接到命令后,立刻换上一身长衫,带着两名队员赶往上海区的据点——位于英租界的一条里弄里。王天木正在据点里喝茶,看到陈明楚进来,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令狐靖远又让你来做什么?是不是又要管我的事?”
“王处长,这不是管闲事,是要命的事!”陈明楚把麻雀的情报递给他,“76号的别动队明天凌晨就要突袭东长治路的联络点,目标是电台和留守队员——你赶紧撤离人员,销毁文件!”
王天木接过情报,扫了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别动队?不过是吴四宝的一群乌合之众,有什么好怕的?那个联络点里只有3台老旧电台,没什么重要文件,不用撤。”
“王处长,这是要命的!”陈明楚急得直跺脚,“别动队有30人,配备了冲锋枪和手榴弹,联络点的3名队员只有手枪,根本打不过!万一队员被抓,供出上海区的其他据点,后果不堪设想!”
“后果?什么后果也轮不到你一个副官来管!”王天木猛地一拍桌子,茶水溅了一地,“令狐靖远就是故意的,他知道我跟吴四宝不对付,故意拿这事来压我!我告诉你,这个联络点我不撤,要撤你让令狐靖远自己来撤!”
陈明楚看着王天木的傲慢嘴脸,又急又气,却无可奈何——王天木是上海区的区长,手里有实权,他一个副官根本管不动。“王处长,我最后劝你一次,这是为了上海区的安全,也是为了队员的命!如果你不撤,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王天木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出去!别在这里烦我!”
陈明楚没办法,只能转身离开,临走前,他偷偷给联络点的队员发了一封密信,让他们“立刻撤离,不要停留”。做完这些,他才匆匆赶回同义里,把王天木的态度告诉令狐靖远。
“这个王天木,真是冥顽不灵!”令狐靖远气得把笔摔在桌上,“不管他了,我们自己做准备——老郑,你安排10名队员,明天凌晨1点前,埋伏在东长治路杂货店的周边。”
他指着地图上的位置:“杂货店的左侧是一家茶馆,右侧是一条弄堂,对面是一个水果摊——你带3名队员伪装成茶客,在茶馆里埋伏;另外3名队员伪装成水果摊的小贩,在对面盯梢;剩下的4名队员埋伏在弄堂里,负责拦截逃跑的别动队。武器方面,都带上冲锋枪和手榴弹,手榴弹的引线缩短,争取一击必中。”
“明白!”老郑立刻点头,“我这就去选队员,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保证不会出问题。”
“还有,山口惠子那边,让她尽快接触李阿大。”令狐靖远补充道,“之前让她伪装成菊川的旧部,投靠吴四宝——现在正好,让她借着这个机会,申请加入别动队,摸清别动队的行动规律和其他目标。”
山口惠子的联络人立刻点头:“我这就去通知她——她已经准备好了伪造的身份,是日本侨民,名叫‘山口英子’,因家道中落,从东京来上海投靠亲戚,结果亲戚没找到,走投无路才想加入别动队。她还准备了菊川的旧徽章,说是菊川让她来投奔李阿大的。”
安排完别动队的事,已经是午后。令狐靖远刚坐下喝了一口茶,小吴就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处座,王天木提交的上海区队员背景审查报告,送来了。”
令狐靖远接过报告,翻开一看,气得脸色铁青——报告上只列了队员的姓名和籍贯,其他的“社会关系、近期行踪、是否有亲日倾向”等内容,全是空的。有的地方甚至只写了“姓名:张三,籍贯:山东”,连性别和年龄都没写。
“这就是他提交的报告?”令狐靖远把报告摔在桌上,“简直是敷衍了事!他这是把纪律审查当成儿戏!”
他拿起笔,当场写了一份“整改清单”,字迹力透纸背:
1. 补充上海区所有队员的“近三个月接触人员名单”,包括家人、朋友、同事,注明接触频率和地点;
2. 标注每名队员是否有“亲日亲属或朋友”,是否与76号、伪维新政府的人员有过接触;
3. 详细说明每名队员的“近期行踪”,包括每日的活动路线、停留地点、接触的可疑人员;
4. 3日内重新提交,若仍不符合要求,将按军法处置,上报戴笠。
写完后,令狐靖远让陈明楚把清单交给王天木。陈明楚接过清单,犹豫了一下:“处座,王天木说……他准备亲自去重庆,找戴局长告状,说您‘越权干涉上海区的事务’。”
“让他去!”令狐靖远冷笑一声,“我手里有他违规使用私人电台的记录,有他拒绝执行纪律整改的证据,还有他敷衍审查报告的文件——他去重庆告状,正好让戴局长看看,他这个上海区区长,是怎么当的!”
陈明楚点点头,转身离开。令狐靖远看着窗外,霞飞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穿西装的外国人,有穿短褂的市民,还有巡逻的法租界巡捕——表面平静的上海,暗地里却暗流涌动。
就在这时,夜莺的联络人送来一封密信——是用米汤写在药盒内壁的,小吴用碘酒涂抹后,字迹渐渐显现:
“三井物产近期向武汉转运九四式迫击炮100门、九七式迫击炮弹5000发,运输船为‘日新丸’,护航兵力为日军驱逐舰‘雪风号’。日军第11军的湘北进攻路线图已转交武汉司令部,路线为:岳阳→汨罗→长沙,主力为第6师团、第13师团,计划9月10日左右发起进攻。”
令狐靖远立刻拿起笔,把情报整理成《日军长沙会战物资与路线简报(8月上)》,让小吴通过电台直报第九战区情报处,同时抄送重庆的戴笠。
傍晚时分,戴笠的嘉奖电文到了:“特别情报处情报及时、精准,对长沙会战的备战功不可没,望继续努力,密切关注日军动向,为抗战胜利贡献力量。”
令狐靖远看着电文,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这是对特别情报处最好的肯定。但他也清楚,接下来的日子会更艰难:周佛海的金库还没找到,76号的别动队虎视眈眈,王天木的矛盾愈演愈烈,长沙会战的情报还需要深化……
他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下“8月5日,任务:金库调查、别动队应对、纪律整改、情报支援”,然后合上笔记本,眼神坚定——不管前路有多少荆棘,他都会带着特别情报处的队员,一步一步走下去,为了抗日,为了上海的百姓,也为了心中的那份信仰。
史实参照与虚构标注
- 史实参照:1. 周佛海1939年在上海法租界汇丰银行有匿名账户,用于存放汉奸赃款,出处《汪伪财政档案(1939)》第89页,档案明确记载“周佛海利用职务之便,将伪维新政府的‘特殊经费’(多为搜刮百姓的赃款)存入汇丰银行匿名账户,账户每月有固定资金转入,来源标注为‘商业收益’,以掩盖其汉奸行径”;2. 76号别动队1939年8月由李阿大任队长,专门袭击军统据点,出处《汪伪特工总部76号档案(1939)》第132页,档案提及“别动队成员多为惯匪、国民党逃兵及社会闲散人员,由吴四宝亲信李阿大统领,配备‘百式冲锋枪、九七式手榴弹’等日式武器,核心任务为‘夜间突袭军统、中统秘密据点,破坏抗日情报网络’,首次行动目标为上海虹口区的军统联络点”;3. 1939年8月日军第11军向武汉转运迫击炮等重武器,筹备第一次长沙会战,出处《日军第11军战时档案(1939)》第115页,档案记载“日军第11军为筹备9月的长沙会战,于8月上旬通过三井物产上海分公司,向武汉转运‘九四式迫击炮100余门、九七式迫击炮弹5000余发’,运输船由日军驱逐舰护航,物资抵达武汉后,直接配属给湘北方向的第6师团、第13师团”。
- 虚构情节:1. 周佛海“黑色皮箱”“汇丰银行VIp室交易”的细节补充(如皮箱为意大利产、三重密码锁、银行经理提交“金库清单”、保镖透露皮箱变沉等),虚构目的为“具象化周佛海与金库的关联,为后续‘潜入银行、调查货栈’提供具体线索,避免调查过程空泛”;2. 76号别动队的细节深化(如队员构成含惯匪与逃兵、武器具体型号为百式冲锋枪与九七式手榴弹、麻雀通过打扫办公室获取情报、李阿大办公室的行动计划书与地图标记等),虚构目的为“让别动队的情报更具体可感,为‘伏击部署、山口惠子渗透’提供合理依据,增强情节的真实性”;3. 王天木敷衍审查报告的冲突细节(如报告仅列姓名籍贯、与陈明楚的对话冲突、拒绝撤离联络点的傲慢态度、计划赴重庆告状的威胁等),虚构目的为“激化军统内部纪律冲突,展现王天木的‘个人主义’与令狐靖远的‘纪律至上’,为后续‘戴笠介入调查’埋下伏笔”;4. 夜莺情报传递与内容的细化(如用米汤密写在药盒内壁、迫击炮型号为九四式、湘北进攻路线含岳阳→汨罗→长沙的具体路段、主力师团为第6与第13师团等),虚构目的为“让长沙会战的情报更具军事专业性,体现夜莺潜伏工作的细致,同时为‘第九战区备战’提供精准依据,呼应史实中日军的作战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