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璃的身影彻底消失,连同那冰冷的余音也消散在墓穴通道压抑的空气里。只剩下十几尊因失去引导而动作混乱、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原地打转或相互碰撞的石像傀儡,以及一片死寂的小队。
石蛮胸膛剧烈起伏,岩石身躯上的裂痕显得格外刺眼,他低吼一声,一拳将附近一尊混乱的石像砸得粉碎,发泄着被背叛的怒火。
乌托眼中的绿色魂火明灭不定,他缓缓放下骨杖,干瘪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声音比以往更加沙哑:“她隐藏得很好……我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他的目光转向林辰,尤其是挡在他身前的骸骨卫士,“多谢。”
若非林辰提前察觉并命令骸骨卫士出手,他现在已经是一具被抽干灵魂的尸体。
林辰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她之前就试探过我,而且她的目标,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止一个。”他回想起墨璃之前对他腰间(储物空间)那隐晦的一瞥,以及她对灰烬之爪小队死因的描述——与阴影生物手法类似。这墨璃,恐怕与那个阴影生物,甚至“无瞳之眼”都有着极深的关联。
“无瞳之眼?”乌托显然听过这个名号,魂火猛地一缩,“他们竟然也插手进来了……看来沉寂墓穴里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吸引人。”
信任已然破裂,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下方那些混乱的石像虽然威胁大减,但依旧阻塞着通道。更深处,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先清理掉这些傀儡,继续前进。”林辰沉声道,打破了僵局。他必须去墓穴深处,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无论是冥府信物的线索,还是治疗灵魂创伤的机遇,亦或是解开身上谜团的答案。
乌托和石蛮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眼下,他们确实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接下来的清理顺利了许多。失去统一指挥的石像各自为战,在石蛮的巨力、乌托的亡灵法术以及林辰精准的衰败之指和微厄领域干扰下,很快便被逐一击破,化作了铺满石阶的碎石。
通道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碎石滚落的细微声响。
他们沿着宽阔的石阶继续向下,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闷和警惕。每个人都下意识地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尤其是乌托和石蛮,对林辰那诡异的红衣新娘更是忌惮到了极点。
石阶的尽头,并非预想中的大殿或墓室,而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垂直裂隙。裂隙边缘粗糙不平,仿佛是宫殿塌陷时撕裂形成的。一股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郁死寂本源的寒风从裂隙下方倒灌上来,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
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由不知名金属锻造的悬空锁链桥,连接着裂隙两侧,通往对面黑暗中一个隐约可见的洞口。锁链桥上布满了锈迹和湿滑的苔藓,在寒风中微微晃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看来,这就是下一段路了。”乌托走到裂隙边缘,向下望去,只见一片深邃的黑暗,连他的灵魂感知都无法探到底部,“这风……有古怪,能侵蚀魂力。”
林辰也感受到那股寒风的不寻常,其中蕴含的寂灭气息甚至让他体内的本源传来一丝微弱的共鸣。他尝试将一丝寂灭之力延伸出去,接触那寒风,发现竟然能从中汲取到极其微薄、却异常精纯的寂灭能量,补充着之前的消耗。
“我先过。”石蛮闷声说了一句,迈步踏上了锁链桥。他岩石身躯沉重,每一步都让锁链剧烈晃动,但他下盘极稳,一步步向着对岸走去。
乌托紧随其后,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护盾,抵御着寒风的侵蚀。
林辰留在最后。他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裂隙,又看了看那晃动的锁链,心中沟通厄运骰子,将微厄领域的力量主要作用于锁链桥本身,尽可能消除那些可能导致“意外”的不稳定因素。
“走吧。”他对自己的召唤物说道。
骸骨卫士率先踏上锁链,步伐稳定。弗兰肯则有些笨拙,几乎要摔倒,被骸骨卫士一把拉住。红衣新娘……她根本没有走锁链,那血色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轻飘飘地悬浮在裂隙之上,与锁链保持着平行,无声无息地向前飘去,红盖头在寒风中纹丝不动。
林辰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锁链。桥身剧烈晃动,但他重心沉稳,一步步向前。越是靠近裂隙中央,那阴冷的寒风越是猛烈,如同无数冰冷的针,试图刺穿他的护体能量,钻入骨髓灵魂。他默默运转寂灭本源,不仅抵御着侵蚀,反而将其一丝丝炼化吸收。
就在他行至锁链中段时,异变再生!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完全由阴影能量构成的短矛,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对岸的黑暗洞口处电射而出!目标并非走在最前面的石蛮和乌托,而是直接瞄准了锁链中后段的林辰和他的召唤物!
是墨璃!她竟然抢先一步到达了对岸,并在此设伏!
“小心!”乌托惊喝,试图施展法术拦截,但距离和角度都来不及!
石蛮怒吼,却也无法远程支援。
眼看那几根阴影短矛就要击中无法大幅闪避的林辰——
一直悬浮在锁链旁的红衣新娘,那低垂的红盖头,再次微微扬起。
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那几根激射而至的阴影短矛,在进入她周身三丈范围内时,就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然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悄无声息地扭曲、变形,最终“噗”的一声,化作缕缕黑烟,消散无踪。
对面洞口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惊愕与不甘的闷哼。
红衣新娘依旧静立虚空,仿佛只是驱赶了几只微不足道的飞虫。
林辰心中一定,脚步不停,加速冲过了最后一段锁链,稳稳落在对岸的洞口平台。石蛮和乌托也立刻围拢过来,警惕地盯着幽深的洞口内部。
“她又跑了。”墨璃的气息再次消失无踪。
乌托看着洞口深处那更加浓郁的黑暗,声音沉重:“前面,恐怕就是墓穴的真正外层了。墨璃熟悉这里,她在暗,我们在明……”
信任危机未解,前路更加凶险,暗处还潜伏着致命的刺客。
沉寂墓穴的探索,从一开始就步入了死亡的节奏。
林辰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决然。
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须要闯过去。
(第五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