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远离寸墨镇后,陆二鸬掀起前车帘,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傅公子,方才真是多谢您相助,我与兄长感激不尽,此次车费我做主给您免了。”
“对了,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兄长,陆一鸣。”说着,陆二鸬侧身看向身旁的陆一鸣。
陆一鸣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一般,猛然惊了一下,僵硬地转过头来,眼神闪躲地瞥了傅余一眼,随即抱拳低声道:“多谢傅公子援手,此恩铭记于心。”
他的声音干涩发紧,低着的头显然是认出了傅余正是当初丢下的乘客。
傅余暗自发笑,但面上不动声色,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淡然回道:“陆兄长言重了,二鸬经常向我提起您,说你如何侠肝义胆,心怀大志,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陆一鸣先是一愣,耳尖微红,随即局促地摆了摆手,连道不敢当。他内心按住疑惑,心想难不成这个傅公子已不记得那日之事?
傅余转向内车那名“女子”,行礼道:“敢问这位姑娘芳名?”
陆氏兄弟一听,顿时慌张了起来,“傅,傅公子,这您放心,这位女子是我们......亲戚,待会到了前方便下车。”
那名掩面的“女子”依旧装作羞涩不易见人之状,细细开口道:“小,小女子,芷恭......”
听着共治特意压住的嗓音,不料弄巧成拙地变成了鸭公嗓,让傅余一阵牙酸,他强忍笑意,故作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芷兰花开,恭敬如宾,好名好名。”
陆一鸣听了差点呛住,而共治忙低头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傅余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不禁乐了起来,稍微捉弄下这群人,倒也有趣。
随后的路程,傅余装作爱慕芷恭的模样,不时借机搭话,弄得共治应接不暇,狼狈不堪。
终是到达了一处林地,共治强忍着尴尬道谢后,急忙掀帘下车,脚刚落地便险些被裙摆绊倒。
傅余望着共治踉跄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捉弄过众人后,傅余靠回车厢,闭目养神。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停靠在玄天宗山门前,青石阶蜿蜒入云,雾霭缭绕间隐约可见殿宇飞檐。傅余整了整衣袖,缓步下车,足尖轻点地面,跟陆氏兄弟道别后,拾级而上,山风拂面,衣袂微扬。
守门弟子查探过傅余与弟子令牌后,傅余抬脚踏入宗门,还未走远,抬眸瞥见前方,忽然停住了脚步。
前方石径上,一道素白身影正缓步走来,眉目如画,气质出尘,在月光沐浴下恍若谪仙,清冷光辉洒在她肩头,勾勒淡淡光晕。
那人微微抬眸,目光如秋水般澄澈,与傅余四目相对之际,唇角轻扬,但眸光中含有一丝恼怒之意,似有若无地唤了声,“你回来了。”
傅余回过神来,朝着面前之人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师尊,弟子回来了。”
司徒静与傅余并行在青石小径上,山风拂过松林,沙沙作响。司徒静步履轻缓,素白长袖随风微扬,声音清冷说道:“为何不带弟子令牌出行?”
傅余垂眸片刻,恭敬回答道:“弟子此次下山,本是为了确认将军村无恙,谁知那老村长带弟子去相亲联谊,弟子担心靡靡之音被宗门听去......便未敢携带。”
司徒静眉梢微蹙,看了傅余一眼,语气淡然道:“你放心,玄天宗弟子令牌是不会听到弟子日常作为。”
“既无收音之能,那定位之能呢?”傅余胆怯地试探道。
司徒静眸光微闪,意味深长地再次看了傅余一眼,淡淡道:“亦无定位之能。”
傅余故作明了点了点头,内心松了口气,还好,看来这宗门的弟子令牌也非万能。
“傅余,再有下次迟迟不复令牌,休怪为师责罚于你。”说罢,司徒静拂袖转身,素影如烟般隐入松风深处。
愣在原地的傅余,不禁心想,这位美女师父是在关心我吗?
随后,一句轻语飘散在他周围,那声音轻如薄雾,却字字清晰入耳。“傅余,年轻之人稍作纵欲,无可厚非,但修行之人,当以清心守正为要,莫让尘念扰了道基。”
傅余顿感无奈,看来这位师父听他这么发问,还以为他去了一些不该去的场合纵欲去了。
他摇了摇头,独自朝着弟子舍的方向行去。
傅余简单洗漱后,便往床上一躺,鼻子用力吸了一口气,还是自己的床铺熟悉的味道,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直到次日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前,傅余睁眼时天已微亮。他起身推开木窗,清风裹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远处钟声悠悠回荡,唤醒了沉睡的山门。
一阵叩门声响起,他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双眼,他换上弟子服,打开房门,只见竹竿和胖墩站在门外,竹竿手中提着一篮子热气腾腾的早食。
“余哥,你可算回来了!”胖墩高兴地开口道。
傅余将二人迎进屋内,三人围坐于木桌,开始大块朵颐,边吃边聊。
“余哥,你是不知道,当时听师父说将军山异变,又听司徒师叔提起你去了将军村,我们是有多担心你。”胖墩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竹竿放下筷子,神色凝重道:“余哥,宗门弟子考核要来了。”
傅余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微微颔首。
“什么?又要考核?咱们不是考核过了吗?”胖墩一听,手中的包子差点掉在桌上,一脸茫然地看着竹竿。
竹竿解释道:“咱们之前是外门杂役弟子考核,这次是半年一度的门内弟子考核。”
胖墩啊了一声,嘴里的包子囫囵咽下,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听说此次考核比较特殊,宗门一年前发现了某处还未探索过的秘境,于是打算将此次考核作为团队试炼,从中择出进入秘境的名额。”
“余哥,这可怎么办?”胖墩从小就习惯“遇事不决问余哥”,转头看向傅余,眼中满是焦急。
傅余沉吟片刻,目光微凝,“你们现在境界是多少?”
胖墩不假思索地道出:“我是炼气二层,竹竿快炼气三层了。”
傅余想了想,开口道:“听说还有一个月便是考核,我这两天给你们整理一些功法与策略,到时候喊你们。”
胖墩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连声对着傅余溜须拍马,又开心地吃起了包子。
三人分别后,傅余按照往常惯例,先去了一趟司药堂,不过这次却未见便宜师父的身影,他打理完药田,直接去课堂听讲。
刚行至讲堂门前,只见对面迎面走来两位熟悉的人,女弟子劲装服的萱大小姐和白衣袍服的共治,这次倒是没见到那位没大没小的贴身侍卫。
傅余见到来人,礼貌地朝他们行了个礼。而共治瞥见傅余,脚步微顿,下意识地也回了一个礼。
萱大小姐的目光淡淡扫过共治,不禁心想这二人怎么会突然熟络起来。
而共治在片刻短暂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赶忙收起了行礼之手,朝着傅余点点头,补充道:“在下观这位师兄弟多次相见,甚是有缘,敢问名讳?”
傅余拱手道:“在下傅余,为司药堂司徒师叔门下弟子。”
“哦,原来是司徒师叔的弟子,久闻了,傅师兄,我和萱师姐有礼了。”共治闻言,眸光微闪,轻声道起,其嗓音让人如沐春风。
一旁的萱大小姐,瀑布般的红发微动,不解地看向共治,平日里冷峻的他不知为何要与傅余如此客气。
而共治当然也不会说明因为傅余帮“男扮女装”的他解围,而顿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