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在刘渊冰冷的铠甲上,带着精灵族特有的草木清香。他猛地转头,只见那名忠心耿耿的精灵族护卫还保持着警戒的姿态,但上半身与下半身却已沿着一条平滑至极的切面缓缓滑落。伤口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层极薄的、闪烁着空间乱流微光的冰晶——那是空间切割的痕迹,极寒瞬间封住了一切。
没有惨叫,没有预兆,生命就在这无声无息间被彻底抹去。
“结阵!”刘渊的声音冷冽如刀,瞬间斩断了团队因同伴猝死而产生的刹那惊愕。
无需多言,长期的并肩作战早已铸就了无间的默契。
白啸岳怒吼一声,壮硕如山的身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双拳对撞,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磅礴的气血之力轰然爆发,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熔岩流淌,炽热的气息暂时驱散了周遭刺骨的寒意。他以身作盾,挡在了最前方。
鲁达禅杖顿地,口中梵音低唱,耀眼的金色佛光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道凝实的护罩,将众人笼罩其中。佛光至阳至刚,与这片天域的极寒之力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异响。
狐妗双手翻飞,道道粉色的灵光没入周围虚空,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布下层层叠叠的感知屏障与干扰幻术,试图扰乱那无形猎手的空间定位。
朔月身影则彻底淡化,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以幽冥之体游弋在法阵边缘,敏锐的魂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每一丝不寻常的空间涟漪。
刘渊立于阵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精灵护卫之死而翻腾的怒火与寒意。他知道,愤怒在此刻毫无用处。他的双眸深处,银色的时空法则符文缓缓旋转,冷静地投向那再次隐没于扭曲光线中的庞大身影。
他终于看清了——虚空雪鳐。
其形确如传说中的巨型蝠鲼,翼展遮天,几乎占据了他们全部的视野上方。通体呈半透明状,仿佛由最纯净的万载玄冰雕琢而成,却又在光线折射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它并非在飞行,而是在空间夹缝中优雅而诡异地“游弋”,庞大的身躯时而凝实如岳,时而虚幻如烟。最令人心悸的,是它头部那两只并非眼睛的器官——那是两颗不断旋转、跳动的空间黑洞,深邃、幽暗,吞噬着一切光线与感知,仿佛连接着宇宙终末的虚无。
“小心,它要来了!”朔月急促的警示在众人心神中响起。
几乎同时,鲁达左侧的佛光护罩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猛地向内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无形无质的攻击已然临体!
“金刚不坏!”鲁达须发皆张,将金刚伏魔神通催发到极致,整个人如同黄金浇铸,禅杖横栏,硬生生迎上那看不见的利刃。
“锵——!”
刺耳至极的撕裂声爆响!那空间利刃斩在禅杖与护体佛光之上,竟将凝实的佛光强行切开一道缝隙,余势狠狠地掠过鲁达粗壮的手臂。
鲁达闷哼一声,壮硕的身躯剧烈一晃,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稳住。他低头看去,手臂上那足以硬抗神兵劈砍的金身,竟被划开了一道浅痕,虽未破防,但那火辣辣的痛楚与侵入体内的空间撕裂感,让他气血一阵翻涌,脸色瞬间涨红。这利刃,竟能威胁到他的根本佛体!
“孽畜!吃某一拳!”白啸岳见鲁达受挫,怒火更炽。他看准雪鳐一次攻击后身形短暂凝实的瞬间,猛地一拳轰出!这一拳毫无花哨,只有盘古锻体决修炼出的最纯粹、最霸道的力量!拳罡脱体,化作一头咆哮的赤色猛虎,撕裂空气,直扑雪鳐那黑洞眼眸之间的区域!
然而,那雪鳐黑洞般的眼眸甚至没有丝毫转动。就在赤虎拳罡即将命中它的前一刻,它身前尺许范围内的空间如同水波般一阵剧烈而诡异的扭曲。威力无俦的拳罡撞入这片扭曲空间,竟像是陷入了泥潭,方向被强行偏转,擦着雪鳐晶莹的翼鳍边缘呼啸而过,最终轰击在远处一座冰峰上,将其拦腰炸断,激起漫天冰尘,却未能伤及雪鳐分毫!
“什么鬼东西!”白啸岳瞳孔骤缩,满脸难以置信。他的力量,竟连碰都碰不到对方?
“时域,缓!”
刘渊终于出手。他双手结印,周身无形的时空波纹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瞬间将方圆数十丈的空间笼罩。时间法域之内,万物迟滞,风雪凝固,连光线都仿佛变得粘稠——那虚空雪鳐游弋的动作,翼鳍的摆动,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凝滞,仿佛被放慢了数倍。
有效!
众人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下一刻却彻底沉了下去。
只见那雪鳐黑洞般的眼眸微微转向刘渊的方向,那不断旋转的黑洞似乎加速了一丝。它那半透明的身躯猛地一阵高频振荡,周身的空间规则仿佛活了过来,剧烈地排斥、抵抗着时间之力的侵蚀。那时间的泥潭,对它而言,竟像是并不那么牢固的蛛网!
“嗤啦——”
一声轻微的、仿佛布帛被撕开的声音响起。雪鳐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挣,竟硬生生撕裂了时间法域的束缚!它没有选择硬抗,而是如同最狡猾的游鱼,身躯瞬间变得虚幻,下一刻,便已融入了周围无处不在、狂暴而混乱的空间乱流之中,彻底从刘渊的时间法域内消失不见!
刘渊身躯微不可查地一晃,法域被强行破开带来的反噬让他神识一阵刺痛。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这虚空雪鳐对时间干扰的抗性远超他的预估,其空间天赋更是诡异莫测!
“头顶!”狐妗尖声叫道,她脸色煞白,鼻端甚至渗出了一缕鲜血,显然为了预判雪鳐神出鬼没的攻击,她的灵觉已透支到了极限。
众人抬头,只见头顶虚空,一只边缘闪烁着空间撕裂电光的巨大冰晶翼鳍,如同悬顶之剑,悄无声息地骤然探出,带着裁决死亡的气息,朝着支撑佛光护罩的鲁达当头划下!
这一次,攻击来得更快,更刁钻!
朔月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鲁达上方,魂体彻底虚化,双手凝聚起浓郁如墨的幽冥鬼火,悍然迎向那撕裂空间的一击——
“轰!”
幽冥鬼火与空间利刃狠狠碰撞,没有金铁交鸣,只有能量与法则的湮灭嘶吼。朔月的魂体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火,剧烈摇曳、震荡,瞬间变得几乎透明!她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魂体倒飞而回,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白啸岳和鲁达的攻击再次落空,那翼鳍一击之后,便再次融入虚空,仿佛从未出现过。
团队陷入了极度被动的苦战。力量打不中,防御挡得艰难,时间延缓效果有限,幻术干扰似乎也难影响这纯粹依靠空间本能的存在。虚空雪鳐如同一个置身于另一维度的冷酷猎手,一次次利用虚空冰隙闪现,从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发动致命袭击。它不急不躁,耐心地消耗着猎物的力量与意志。
刘渊的额头沁出了冷汗,并非完全因为灵力消耗,更是因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他看着气喘吁吁、金身蒙尘的鲁达,面色铁青、拳势屡屡落空的白啸岳,灵觉透支、摇摇欲坠的狐妗,以及魂体黯淡、遭受重创的朔月,心不断下沉。
这极寒天域的中层,比想象中还要恐怖。这头堪比真仙境后期的虚空雪鳐,仅仅是他们遇到的第一头强大守护生灵,就已让他们底牌频出,却依旧左支右绌,陷入了近乎绝望的苦战。
那对黑洞般的眼眸,在扭曲的光影中若隐若现,冷漠地注视着它的猎物,仿佛在宣告着这片冰雪国度的绝对主权,以及闯入者注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