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话音刚落,蜀中大将泠苞出声道:“主公,不可。刘备此人狼子野心,依附刘表却夺荆州。招此人来,必引狼入室。”
“泠将军,刘备之子刘子续趁曹操与江东周瑜鏖战之时,夺取曹仁手中江陵;后又趁曹操攻打潼关时拿下曹操手中的襄阳。
何来从刘表手中夺取荆州?难道泠苞将军愿意将浴血奋战拿下的城池,送与别人吗?”张松冷声问道。
“我……我……”泠苞结舌,最后强辩道,“即便如此,刘备久居荆州,早有吞并之心,今日助我,明日便会噬我!”
黄权、王累等人纷纷出声反对,言“刘备入川,乃迎虎于门”;
然而,李严、吴懿等人却觉得张松说的有理。
刘璋见又吵起来,无奈闭上眼睛。
益州本土将领与东州派相互掣肘,矛盾极深,连个张鲁都防不住,让他只感厌烦。
刘璋终究被张鲁打怕了,加上他本就对刘备印象颇佳,最终还是采纳了张松之议。
“好了,无需多言。我意已决。就以别驾之言。请玄德公入蜀。别驾可有人选?”
张松道:“法孝直机敏,可为使者。”
“善!”
建安十七(212年),正旦刚过。
刘璋便正式任命法正为使,然后让孟达为副,携带金帛巨万,精兵四千作为“助军”之资,前往荆州,恭请左将军、荆州牧刘备入蜀,共讨张鲁。
临行前夜,张松密会法正,于密室中取出一卷精心绘制的绢帛,神情肃穆地递了过去。
“孝直,此乃益州山川险要、关隘戍守、府库钱粮、道路远近之详图。刘季玉之虚实,尽在此中矣!”
张松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你此番前去,定要亲手交予玄德公。有此图在手,则益州万里疆域,于玄德公而言,宛若掌中观纹!”
法正接过这分量千钧的舆图,只觉手心滚烫。他重重点头:“永年放心,正必不辱使命!”
两个月后,法正、孟达的使团浩浩荡荡抵达江陵。
此番气象,与法正初次单人独骑悄然来访,已不可同日而语。
刘备闻报,率刘铭、诸葛亮、徐庶及荆州文武,出城三十里相迎,极尽隆重之礼。
江陵太守府内,灯火通明。
法正当着众人之面,奉上刘璋手书。
信中言辞恳切,备述同宗之谊、张鲁之患,并奉上金帛礼单,言明四千益州精兵已在外听用。
刘备接过书信,细细观看,眼中满是复杂。
忍不住叹道:“季玉贤弟如此厚意,备不甚荣幸。定助其扫平汉中。”
随后,刘备设宴款待法正、孟达。
待到夜深人散,法正单独拜见刘备。
直到此时,法正才整了整衣冠,从怀中郑重取出张松偷塞益州关隘舆图。
“玄德公!”法正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此乃张别驾命正带来,送于明公之物!益州之形胜、刘璋之虚实,尽在于此!永年与正等之心,亦在于此!今刘季玉正式相邀,此乃天赐良机,万望明公勿再迟疑,速整行装,应天顺人,西定益州!”
刘备接过那卷沉甸甸的绢帛,缓缓展开。
但见其上江河如带,关山似锁,城邑、粮仓、兵营、险隘无不标注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即便是以刘备的城府,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他心中天人交战,双手颤抖,刘璋诚心相邀,自己却暗中策划谋夺其基业。
但又想起诸葛亮的隆中对策。
良久,刘备对着法正深鞠一躬,接过舆图收好。
沉声道:“刘季玉既为宗亲,又诚心相邀,备若推辞,是不义也。益州百姓受张鲁之苦,备亦心忧。也罢!”
刘备霍然起身,声音沉稳有力,如同定鼎之音:“请孝直,派人给刘季玉回信,备即刻整军,不日便亲提兵马,入川相助,共讨张鲁!”
法正带来的消息与地图,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彻底坚定了刘备西进的决心。
几日后,关羽从岳阳(巴丘)赶到江陵。
同时,不少刘备军中文武均从各县汇集于此。
太守府议事厅。
一场决定未来格局的军议就此展开,核心文武齐聚一堂,气氛庄重。
刘备端坐主位,刘铭陪坐一侧。
然后,下面文武分列两边坐定。
一边是:诸葛亮、徐庶、马良、廖立。
一边是: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魏延。
“诸位。”刘备声音沉稳,目光扫过众人,“刘益州诚心相邀,共讨张鲁。我意已决,不日将亲提大军,入川相助!”
尽管众人早有知道,但此言一出,堂下众人对视一眼,都不乏振奋之意。
就在此时,诸葛亮轻摇羽扇,缓缓起身,来到房中挂着的荆州、益州两幅与图(法正带来)。
他目光如炬,环视众人,声音清越而从容:
“主公既已决意入蜀,此确乃成就大业之良机。”
他话锋一转,羽扇轻按案几:“然亮有三虑,不可不察。
其一,主公,此番入蜀,是以应刘璋之邀攻伐张鲁为名。然则,此中危机不可不察,主公若攻打张鲁之时,刘璋背后掣肘、绝我粮道,则主公危噫。
以亮之意,入蜀之后,主公不急进兵,可先结交蜀地众人,厚树恩德以收民心,待后路稳固方可进兵不迟。
其二,荆州乃根本之地,北有曹操虎视,江东孙权虽有联盟做保,却不可不防。若主力西进,荆州空虚,若曹孙联手来犯,恐根基动摇。
其三,刘璋虽暗弱,其麾下不乏忠勇之士。张任、严颜等皆蜀中名将,未可轻觑。”
诸葛亮转向刘备,深施一礼:“故亮以为,入蜀之师,贵精不贵多。荆州留守,需得文武兼备之人坐镇。东西两线,需如唇齿相依,方能万全。”
刘备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此言正合我意。依孔明之见,该如何安排?”
诸葛亮微微颔首,继续道:“入蜀之师,当以一万为限,既可显我荆州诚意,又不引刘季玉怀疑。
亮以为,以公子刘铭为主镇守荆州。调云长坐镇襄阳以防曹操,季常对于襄阳熟悉,烦请辅佐云长;子龙随子续防守江陵。”
关、马、赵三人起身应诺。
关羽轻抚长髯,显然很满意这个安排。
刘表之时,马良确实长居襄阳,他自然不会推辞。
赵云也是微微颔首。
“岳阳乃长江咽喉要冲,连接江陵与长沙必经之地。亮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