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府寿宴上的风波,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权贵圈层。玄亲王当众强硬回绝联姻提议的消息,让无数人震惊于他的胆魄,也让某些人看到了可乘之机。
果然,次日大朝会,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承天帝端坐龙椅,处理完几件寻常政务后,并未像往常一样宣布退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亲王班列首位的夜玄,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而关切的笑容。
“玄弟,”他缓缓开口,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昨日安王叔寿宴,朕听闻了不少趣事。说起来,你的婚事,确实是朕与太后的一块心病。”
来了!
百官心中皆是一凛,屏息凝神。
夜玄面色平静,出列躬身:“劳皇兄与太后挂心,臣弟愧不敢当。”
“诶,你我兄弟,何须客套。”承天帝摆了摆手,语气愈发温和,“你年岁不小,功勋卓着,这王妃之位却一直空悬,于礼不合,于皇室子嗣传承亦是不利。昨日瑞王叔与几位爱卿的提议,朕觉得颇有道理。”
他目光扫过下方百官,最终落在镇国公和礼部尚书柳文渊身上,仿佛在权衡:“镇国公家小姐英气勃勃,柳爱卿家千金贤良淑德,皆是良配。玄弟,你意下如何?若你属意哪家,朕今日便可为你赐婚,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皇帝亲自开口,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旧事重提,几乎是将联姻的选择权,半是恩宠、半是逼迫地塞到了夜玄手中。
无论他选择镇国公府还是柳府,都意味着他将彻底倒向一方势力,必然引发另一方乃至皇帝的更深度忌惮。若他再次拒绝,便是公然抗旨,驳了皇帝和太后的面子,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阳谋!逼着他表态,逼着他站队!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夜玄身上。林清砚眉头紧锁,镇国公面色凝重,柳文渊则眼观鼻鼻观心,看不出情绪。
夜玄站在大殿中央,承受着四面八方或担忧、或审视、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他缓缓抬起头,迎上承天帝那看似温和、实则深邃难测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大殿内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良久,夜玄终于开口,声音清晰、平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整个金銮殿:
“臣弟,谢皇兄隆恩。”
他先是依礼谢恩,随即话锋一转,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然,臣弟——恕难从命。”
轰!
如同平地惊雷!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夜玄真的当众、毫不犹豫地拒绝皇帝亲自提出的赐婚时,整个朝堂还是瞬间哗然!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承天帝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凝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只是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
“玄弟……”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这是何意?莫非觉得镇国公府或柳府的门第,配不上你亲王之尊?”
这话已是极重!
夜玄却仿佛没有听出其中的寒意,他挺直脊梁,目光坦然地看着皇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臣弟不敢。镇国公府满门忠烈,柳家清流典范,皆是臣弟敬重之家。其府上千金,亦必是良配。”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掷地有声地抛下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然,臣弟心中,早已有一人。除她之外,臣弟眼中,再容不下他人。”
什么?!
玄亲王心中早已有人?!
是谁?!能让这位冷面战神如此倾心,甚至不惜当庭抗旨?!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震惊万分!就连林清砚和镇国公都露出了愕然之色。
承天帝显然也没料到他会给出这样一个理由,眉头紧蹙:“哦?不知是哪家的闺秀,能得玄弟如此青睐?若门当户对,朕亦可为你做主。”
他还在试图将此事拉回“政治联姻”的轨道。
然而,夜玄的下一句话,彻底粉碎了所有人的幻想,也将这场朝会推向了最高潮!
他迎着皇帝逐渐冰冷的目光,以及百官难以置信的注视,缓缓地、无比清晰地宣告:
“她并非高门贵女,亦无显赫家世。但她曾与臣弟并肩于北境血火,亦曾于江南险境中以命相护。”
他的目光扫过大殿,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落在了某个特定的人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深情与决绝:
“臣弟与她,生死相随,心意相通。”
“此生,臣弟非她不娶。”
“若皇兄执意赐婚他人,臣弟——宁肯终身不娶,亦绝不负她!”
宁肯终身不娶,绝不负她!
字字铿锵,句句决绝!
如同九天惊雷,连环炸响在紫宸殿上空!震得所有人头晕目眩,心神俱颤!
疯了!玄亲王一定是疯了!
为了一个身份低微、来历不明的女子,竟然当庭拒婚,公然对抗圣意,甚至说出“终身不娶”这等决绝之言!这简直是将皇室颜面、皇帝权威踩在脚下!
承天帝的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死死地盯着殿下的夜玄,胸膛微微起伏,那股压抑的怒火几乎要破体而出!
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来自御座之上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怖威压!
玄亲王,这是要将天捅个窟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