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亲自率军接应“斩狼”小队,并携北戎王兀术首级成功返回雁门关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传遍了关隘的每一个角落!
起初是难以置信的死寂,随即,便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
“王爷万岁!”
“琉璃统领威武!”
“北戎王死了!我们赢了!”
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屈辱和疲惫,在这一刻尽数化为震天的欢呼和激动的泪水。将士们奔走相告,许多人朝着关墙的方向跪地叩拜,感谢上苍,更感谢那个创造了奇迹的王爷和他麾下那把最锋利的“刃”!
当夜玄抱着昏迷的琉璃,在岳擎天、墨羽等人的簇拥下踏入雁门关时,迎接他们的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狂热的目光和发自内心的崇敬。没有人再去在意主帅怀中抱着一个女子是否于礼不合,在他们眼中,那是英雄应有的待遇,是历经生死后最真实的情感流露。
夜玄无视了所有的目光,径直将琉璃送回了她之前的居所,命令随行军医和关内最好的大夫全力救治,务必让她尽快恢复。他亲自守在门外,直到大夫确认琉璃只是力竭加上失血过多,并未伤及根本,需要静养后,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处理堆积如山的军务。
而那个用北戎王旗包裹、象征着无上功勋与胜利的兀术首级,被夜玄下令,以石灰妥善处理后,高悬于雁门关最高的旗杆之上!
同时,一份由夜玄亲自起草、盖有北境兵马大元帅印的告示,被抄录无数份,由快马和信使迅速传遍北境各军、各州县,并向着中原腹地扩散:
“北戎伪王兀术,凶残暴虐,屡犯天朝,屠戮百姓,罪恶滔天!今,上天震怒,假本王之手,遣义士深入漠北,已于王庭斩此獠首级!悬首雁门,以儆效尤!凡我天朝将士、子民,当同庆此捷!凡北戎部众,弃暗投明者,免罪!负隅顽抗者,犹如此獠!”
兀术那经过处理却依旧狰狞可辨的头颅,高悬在雁门关上,迎风摇晃。这个视觉冲击力,远比千言万语更有力、更恐怖!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伴随着那无处不在的告示,迅速传向了依旧在雁门关外与天朝军队对峙的北戎联军大营,传向了广袤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起初,北戎联军大营内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和拒绝相信。
“不可能!大汗怎么会……”
“定是中原人的诡计!动摇我军心!”
“杀过去!为大汗报仇!”
一些兀术的死忠将领和部落首领发出愤怒的咆哮,试图组织军队做最后的顽抗。
然而,当夜玄派使者,将几件从王庭缴获的、属于兀术的贴身信物(如私人印章、佩刀等),连同几份盖有兀术金印的、被“幽影卫”截获的密信副本,射入北戎大营后,怀疑变成了令人绝望的现实。
紧接着,王庭幸存的贵族、逃回的残兵带来的零碎却一致的消息,彻底击垮了北戎联军最后的斗志。
大汗真的死了!死在了自己的金帐里!王庭被焚,珍宝被掠!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失去了共同的、强大的首领,原本就因为利益而勉强聚合在一起的各部族,瞬间显露出了脆弱的本质。
兀术所在的王族部落首先陷入了内斗,几位有资格继承汗位的王子为了争夺权力,几乎当场拔刀相向。其他大部族则开始暗自盘算,是继续为兀术报仇(这显然已经不可能),还是趁机吞并王族部落的草场和人口,或是向强大的天朝示好,以保全自身?
联军大营一夜之间,从一座战争机器变成了充满猜忌、争吵和混乱的漩涡。
第二天黎明,第一个部落首领,带着自己的亲卫和部分族人,悄悄拔营,脱离了联军,向着草原深处迁徙,表明了不再参与的态度。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北戎联军的崩溃速度超乎想象。短短数日之间,号称四十万的大军烟消云散,各部族或互相攻伐,或仓皇北逃,或派人携带礼物前往雁门关,向夜玄表示臣服和乞和。
曾经黑云压城、岌岌可危的雁门关外,变得空前“干净”。只剩下一些来不及带走、或者被遗弃的营寨废墟,以及零星不敢靠近、只在远处窥探的北戎游骑。
困扰天朝北境数十年、让无数将士血洒疆场、让亿万百姓提心吊胆的北戎边患,竟真的因为一次斩首行动,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骤然解除!
“王爷!北戎联军已彻底瓦解!各部族或逃或降,关外三百里,已无敌军主力!”岳擎天兴奋地冲进帅府,声音洪亮,带着扬眉吐气的畅快。
帅府内,夜玄正站在北境舆图前,闻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深邃的眼中,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波澜。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传令各军,加强戒备,防止小股溃兵袭扰。接收北戎降部之事,由你全权负责,按既定章程办理,务必稳妥,不可滥杀,亦不可松懈。”
“末将遵命!”岳擎天领命,又忍不住感慨道,“王爷,琉璃姑娘此番,真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啊!若非她行此奇策,这北境战事,还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
夜玄的目光投向窗外,似乎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正在静养的身影。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是啊……不世之功。”
这四个字,重若千钧。
他知道,这份功劳太大了。大到足以封侯拜相,大到足以功高震主,大到……连他这位主帅,在某些方面,都需要仰仗这份功劳带来的巨大声望和威慑力。
琉璃的苏醒,是在三天之后。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营帐顶棚,身上盖着干净柔软的棉被,手臂的伤口被妥善包扎,传来清凉的药效。身体的疲惫依旧沉重,但那种濒临极限的透支感已经消失。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动。”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琉璃猛地转头,看到夜玄就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手中还拿着一份军报,显然已经在这里守了不短的时间。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看起来尚可。
“主子……”琉璃下意识地就要起身行礼。
“躺着。”夜玄按住她的肩膀,力道不容拒绝。他将手中的军报放下,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感觉如何?”
“属下无碍,让主子费心了。”琉璃垂下眼帘,轻声回答。
帐内一时沉默。经历了生死与共,以及那尸山血海中的紧紧相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多年的主仆身份和固有的相处模式,又让这变化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还是夜玄先打破了沉默,他将目前北戎联军崩溃、各部请降的情况,简单扼要地告诉了琉璃。
“……此战,你为首功。”他最后总结道,语气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琉璃静静地听着,心中并无太多激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她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功劳,只是为了他,为了这片他守护的土地。
“属下只是尽了本分。”她低声道。
夜玄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心中那份复杂的情感再次翻涌。她总是这样,将惊世之功视作等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声音低沉地传来:“你的‘本分’,已经改变了整个北境的格局,甚至……会影响整个天下的走向。”
琉璃心中微动,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她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兀术授首,北戎平定,他这位北境兵马大元帅的声望和权力,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而作为亲手完成这最关键一击的她,也必将被卷入这权力格局变化的漩涡中心。
“好好养伤。”夜玄没有回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营帐。
琉璃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窗外,传来将士们操练的号子和远处依稀的欢呼声。一片太平景象。
但她知道,正如夜玄所说,北戎的平定,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风波,或许才刚刚从这北境,悄然转向那遥远的、波谲云诡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