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绑世子当毽子踢”这事儿,在京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津津乐道中,是桩彰显王爷霸道护妻的风流趣闻,可到了某些自诩清流、惯会引经据典的御史言官耳朵里,那就成了天大的把柄和攻讦的绝佳弹药。
尤其是那些与永昌侯府走得近,或者本就对萧绝权势过重心怀不满的官员,更是觉得抓住了萧绝的“小辫子”。
于是,在次日的早朝上,一位姓王的老御史,颤巍巍地抱着笏板出列了。他先是照例说了一通“君王应以德服人,臣子当谨言慎行”的大道理,然后话锋一转,矛头直指萧绝:
“陛下,太后!老臣要弹劾摄政王!”
满朝文武精神一振,来了!好戏开场了!
王御史深吸一口气,仿佛承载着江山社稷的重量,声音洪亮,带着痛心疾首的意味:“摄政王殿下,昨日竟因几句口角纷争,便纵容属下,将永昌侯府世子刘晟,于光天化日之下,强行绑缚至王府!此举,与市井流氓何异?!简直骇人听闻,有辱朝廷体统!”
他顿了顿,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绝,继续加码,将矛头引向了沈知意:
“更令人发指的是,王爷竟还将那刘晟,交予王妃……戏言称‘当毽子踢着玩’!此等言行,置王妃于何地?王妃乃王爷正妃,当母仪……咳咳,当为王府女眷表率,岂能行此等……此等不雅之事?!此乃纵妻行凶,有失皇家体面!还请陛下、太后明鉴,严惩摄政王,以正视听!”
他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唾沫横飞,仿佛萧绝和沈知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动摇国本的大事。
一些与他交好或同样看萧绝不顺眼的官员,也纷纷出言附和:
“王御史所言极是!王爷此举,确实过于……儿戏了!”
“王妃娘娘也当自重才是,岂能任由王爷如此胡闹?”
“长此以往,王爷威严何在?朝廷法度何在?”
龙椅上的皇帝有些为难,看向珠帘后的太后。太后端着茶杯,慢悠悠地拨着茶叶,看不出喜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始终一言不发的萧绝身上。
萧绝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玄色蟒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听着那些御史言官你一言我一语的弹劾,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等到那些人说得差不多了,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箭,缓缓扫过方才跳得最欢的几个人。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让那几个刚才还义正辞严的官员,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声音卡在喉咙里,后背冷汗涔涔。
整个太和殿,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萧绝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重若千钧的压迫感:
“说完了?”
王御史被他这态度气得胡子直抖,硬着头皮道:“王爷!您……您难道不该给陛下,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吗?!”
“交代?”萧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微微挑眉,目光落在王御史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老脸上,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本王需要给你们什么交代?”
他上前一步,明明站在下方,那目光却像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所有人:
“本王的王妃,被一个不知所谓的纨绔子弟,于大庭广众之下,辱骂为‘病痨鬼’。”
他每说一个字,殿内的温度就仿佛降低一分。
“本王将他绑来,不过是小惩大诫,让他长长记性。”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弹劾他的官员,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狂傲:
“本王的家事,何时轮到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了?!”
“是边关太平无事了?还是国库充盈得没处花了?”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加深,声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响彻大殿:
“有这闲工夫在这里揪着本王的家事嚼舌根,不如多想想,如何为陛下分忧,如何为朝廷效力,如何——”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向那几个脸色惨白的御史。
“多想想,如何充盈国库!”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心头!
充盈国库!
这可是如今朝廷最头疼、最现实的问题!比什么世子被绑、王妃踢毽子重要千百倍!
萧绝这话,简直是釜底抽薪,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那些只会空谈道德、却拿不出半点实际政绩的言官脸上!
你们不是能说吗?有本事去给朝廷挣钱啊!光会盯着别人后院里那点事唧唧歪歪,算什么本事?!
王御史被他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萧绝,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其他几个附和的官员,更是恨不得把头埋进胸膛里。
萧绝却不再看他们,转身对着御座,微微躬身,语气恢复了平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道:
“陛下,乌孙之事刚了,边军饷银尚未完全到位,各地水利修缮亦需银钱。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商议如何开源节流,充实国库。至于些许无知小儿的狂悖之言,以及臣如何管教内眷,就不必劳动诸位大人费心了。”
这话,既是表明了自己以国事为重的态度,又再次强调了他的“家事”不容他人置喙!
皇帝如何不知这些,但……只看向太后。
太后放下茶杯,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摄政王所言,不无道理。国事为重。至于永昌侯世子……口出恶言,确有不妥,摄政王小惩大诫,也属应当。此事,就此作罢。”
太后一锤定音,谁还敢再说什么?
一场来势汹汹的弹劾风波,就在萧绝这毫不讲理的霸气回怼和太后的“和稀泥”下,烟消云散。
下朝后,萧绝面无表情地走出太和殿,那些之前弹劾他的官员,一个个躲得远远的,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消息再次像长了腿一样跑回摄政王府。
沈知意正在试戴新送来的那套猫眼石头面,听着云苓模仿着朝堂上王爷如何“大杀四方”,把那帮老古董怼得哑口无言,她对着镜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家王爷这护短的劲儿……
不过……
充盈国库?
沈知意看着镜子里自己熠熠生辉的猫眼石头面,又想起萧绝那私库里似乎永远搬不完的奇珍异宝,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忽然又有了个“小小”的念头。
而走在回府路上的萧绝,想起方才朝堂上那些人的嘴脸,再想想家里那个或许正对着新首饰傻乐的麻烦精,只觉得心头那点因聒噪而起的烦躁,瞬间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所取代。
为了她,怼遍满朝文武又如何?
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