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也寒甲浸血,踏遍江淮,凭一身胆气挣下军功。
到头来却忍不住窥伺那至尊之位,废和帝,夺南齐江山,龙袍加身那日,满朝山呼万岁,我只当自己是天命所归。
登基后,也曾宵衣旰食,整饬吏治,想让大梁江山万代长青。
可后来啊……迷上了佛法,舍身同泰寺,剃度为僧,让朝臣用亿万钱为自己赎身,把国库都填了佛堂。
又偏听偏信朱异那等奸臣,听不进逆耳忠言,任他们结党营私,搜刮民脂。
把朝堂搅得乌烟瘴气,吏治腐败到了根上,他还轻信侯景,险些造成灭国之难。
他以为慈悲为怀便能安邦,却忘了江山是靠民心撑着,不是靠佛经念来的。
萧衍空洞的眼睛看着那传位诏书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声“准!”
萧纲的一个眼神,便有符玺郎持玉玺而来。
就在萧衍的榻前,那方代表着至高皇权的玉玺拿出,随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玉玺盖到诏书上,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众人眼见盖好玉玺的传位诏书,拿在萧纲的手里。
谢举率先下跪,领着百官下跪“恭祝新皇肇基启运,国泰民安,千秋万代!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萧大器也不自觉的跪了下来,萧纲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尚书令何在?”
谢举上前“朕命你即刻登基之事!”
“臣领旨!”
随着众人离去房间中只剩下,房间中只剩下新皇帝与老皇帝两人!
那一晚没有人知道,两位皇帝在文登殿中说了什么,直到第二天清晨。
萧确看着王府外莫名增加了不少的护卫有些疑惑,他来到书房对萧纶说道:
“父亲,我们府外好像来了不少的士兵啊?”
萧纶现如今是没了牙的老虎,什么事情都办不了。
萧纶刚要齐声去查看,只见萧大器领着身穿甲胄的士兵们走了进来。
萧纶先是一惊,还没等他问,萧大器就拿出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先帝高祖武皇帝(萧衍庙号谥号)驭极天下数十载,仁泽寰宇,功昭日月,今龙驭上宾,四海同悲。朕以储贰之身,承先帝遗诏,灵前继位,嗣承大统。
宗正卿萧纶,系出宗枝,性行端方,谙熟礼制。兹特命尔主理先帝丧仪,一切典礼悉依南梁典章规制而行,务求庄肃恭谨,以慰先帝在天之灵,以安朝野臣民之心。尔当恪尽职守,慎勿有失。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萧纶先是被这突然的消息给直接吓住了,就在一年前,他还在思考该如何对付太子还有自己另外两个兄弟。
在他的计划里,这场皇位争夺战,会异常的激烈,甚至会刀兵相见。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老七与老八,没有任何动作。
自己还没有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如今要做的事情竟然是去主持自己老爹的葬礼!仅此而已。
当然了,如今建康城从里到外上上下下,都是萧纲的人,城防被接管,那些跟各地藩王有联络的官员,全部被萧大器以及柳仲礼监视起来。
时维太清三年四月十四,南梁皇宫太极殿侧灵殿内,
先帝萧衍灵柩停于正中,玄纁覆盖,前设太牢祭品、青铜礼器,白幡垂落四壁,烛火摇曳映得满殿缟素。
礼官身着朝服执笏,立于灵柩左侧高声唱礼:“皇太子承先帝遗诏,灵前继位,诸卿肃立!”
萧纲身着斩衰丧服,先免冠趋至灵前,伏地三叩九拜,哭声抑扬有节,合南梁“太子嗣位哭丧礼”之制;
待哭礼毕,两名内侍奉衮冕、玉玺上前,宗室重臣上前为其褪去丧服,换上玄色衮龙袍,加十二旒冕冠。
阶下百官、宗室、禁军将士皆垂手肃立,虽因侯景之乱有暗流涌动,然皆依礼制执笏躬身。
待萧纲登上帝座,捧玺垂目,礼官再唱:
“百官朝拜,山呼万岁!”
百官齐跪,声虽不似盛世时激昂,仍依典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绕殿,混着灵前烛火噼啪声,成南梁乱世中一场循礼却压抑的登基大典。
礼毕,萧纲下座再拜先帝灵柩,方返太极殿偏殿,暂理朝政。
东魏 邺城 大将军府内
议事堂中,军报刚递到高澄手中,他只是看了几眼,随即猛的将纸扔到地上
“废物!”
一声怒喝砸在地上,案上的兵符、舆图被扫得四散。
“慕容绍宗、刘丰领着重兵,引洧水淹城,竟还敢轻舟查探?
被王思正射死在战船上,河南十三州的收复大计,险些折在这两个蠢货手里!”
堂下三人垂首,无人敢接话,陈元康拱手道:
“前线来报,二人乘船近城查看时风向忽变,战船被吹到了颍川城下,被王思正亲率弓手攒射,船沉人亡。
如今颍川守军借着士气加固城防,我军淹城之效尽失!”
高澄的目光扫过他,带着几分审视,数月前陈元康还敢当庭拍案。
劝他不要行篡权悖逆之事,如今被他闲置了几个月,这下老实了像是被磨去了所有锋芒。
“南梁那边,的事情都办好了吗?”高澄的语气冷了些。
“事情都已经办妥了,钟离的兵马都已经尽数接回。如今收复河南、进位齐王,全凭大将军决断。
东魏的安危本就系在您身上,此前是臣愚钝,往后只跟大将军走。”陈元康趁机跟髙澄表明决心。
高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没再追问,转头看向身侧的杨愔。作为他的妹夫,杨愔向来沉稳。
此刻却皱着眉:“慕容、刘二人是军中老将,他们一死,前线军心必散。换将恐难服众,可大将军亲去颍川,邺城这边……”
“邺城有我和姐夫守着。”
一直沉默的高洋忽然开口,他声音低沉,却透着股稳妥。
“兄长宽心,我会盯着朝中那些人,不让他们趁着河南战局生事,耽误您收复失地、进位【齐王】的大事。”
这话正说到高澄心坎里。他俯身捡起地上的河南舆图,指尖重重戳在颍川的位置:
“河南十三州丢了两年,如今就差颍川这最后一步拿下它,我进封【齐王】便名正言顺,谁也拦不住。王思政,为了对付你,让我折损了两员大将!”
杨愔仍有些顾虑:“王思正善守,颍川经水淹后城基更固,大将军亲征虽能振军心,却也要防他出城突袭……”
高澄眼中闪过厉色,手按在腰间佩剑上:
“突袭正好!他杀我两员大将,我正好亲自会会他,顺带把颍川拿下来,让所有人看看,河南十三州本就属于我大魏!
传令下去,三日后拔营,我亲自去颍川接管兵权,敢有迁延者,军法从事!”
堂内三人齐齐躬身:“遵大将军令!”
高澄重新展开舆图,阳光落在“颍川”二字上。
他眼底满是急切只要拿下这里,河南十三州尽数收复,齐王之位,便再也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