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东北平原,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在脸上生疼。独立团的先头部队,终于抵达了指定的集结区域——一个位于南满地区、靠近重要铁路线的小县城,城外遍布着日军遗弃的破败营房和仓库。
与晋西北的黄土坡不同,这里放眼望去是无垠的黑土地和皑皑白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混合着工业铁锈和荒芜的气息。队伍里不少来自南方的战士,第一次见识到这酷寒,冻得脸色发青,手脚僵硬。
“他娘的,这鬼地方,撒泡尿都得拎根棍儿!”李云龙裹着一件缴获的日军呢子大衣,戴着狗皮帽子,呵出的白气瞬间在帽檐上结成了霜。他一边跺着脚,一边打量着眼前这片新的“战场”,眉头紧锁。
困难比预想的还要多。部队严重缺乏防寒被服,许多战士还穿着单薄的秋装;粮食补给时断时续,经常要靠挖野菜、甚至啃冻得硬邦邦的豆饼度日;最头疼的是,原本以为能顺利接收的日伪资产,大多被先到一步的国民党“接收大员”、地方土匪武装甚至苏联红军拆走或破坏,留给他们的往往是空荡荡的厂房和一堆废铜烂铁。
“团长,这样下去不行啊!”张大彪搓着冻得通红的耳朵,嘴里骂骂咧咧,“战士们冻伤了不少,弹药也缺,再不想办法,不用敌人来打,咱们自己就先垮了!”
赵刚的脸色也同样凝重:“老李,当务之急是解决生存问题。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补给来源,同时要发动群众,建立新的根据地。这里的老百姓受够了十四年亡国奴的苦,对我们既期待又观望。”
李云龙没说话,走到一堆被积雪半掩的、锈迹斑斑的机器零件旁,用脚踢了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弯腰捡起一个扭曲的炮闩,在手里掂了掂,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困难?老子知道困难!”他直起身,目光扫过眼前疲惫却依旧坚定的队伍,声音在寒风中显得异常清晰,“当年在晋西北,咱们啥也没有,不也从小鬼子牙缝里抠出个独立团?现在好歹还有这么多‘破烂’等着咱们收拾!”
他扬了扬手中的炮闩:“看见没?这就是咱们的希望!小鬼子能给咱留下破烂,就能留下好东西!关键看咱们有没有本事把它找出来,把它修好,把它用起来!”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下达了命令:
“张大彪!带你的一营,给老子把这方圆五十里的沟沟坎坎都搜一遍!鬼子的仓库、废弃的矿洞、埋藏的物资点,一个都不许放过!重点是找粮食、被服,还有一切能用的机器零件!”
“二营、三营,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发动群众!告诉老乡们,咱们八路军是来打土匪、除恶霸,帮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帮咱们就是帮他们自己!”
“通讯排,想办法架设电台,尽快和上级、友邻部队取得联系!”
“还有,”李云龙看向赵刚,“老赵,咱们那个‘技术收集小组’得立刻动起来!把这些懂行的宝贝疙瘩撒出去,带着战士们,把这些破烂仓库给老子翻个底朝天!”
独立团这台战争机器,在短暂的适应不良后,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尽管环境陌生,困难重重,但那股从晋西北带来的、不畏艰难、敢于拼命的老部队的“魂”没有丢。
几天后,好消息陆续传来。
一营在一个偏僻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日军秘密仓库,里面囤积着大量来不及运走的黄豆、高粱米和一批崭新的日军棉大衣,解了燃眉之急。
二营在发动群众时,一位老铁匠偷偷告诉他们,镇子外原来的日军修械所地下可能还有东西。战士们连夜挖掘,果然找到了几台被掩埋的车床和一批工具。
更让李云龙惊喜的是,王福根带着几个人,竟然从一堆报废的电台零件里,拼凑出了两部能用的电台,虽然信号不稳定,但总算恢复了与上级的联络。
看着战士们穿上暖和的棉衣,吃着热乎的饭,看着那些被擦拭干净的机器零件,李云龙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对赵刚说:“老赵,瞧见没?办法总比困难多!咱们独立团的魂,就是能在石头缝里扎根,能在冰天雪地里开出花来!现在,咱们的‘魂’算是暂时扎下了,下一步,就是让这‘魂’配上新武器!”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远方那些若隐若现的工厂轮廓:“等咱们站稳脚跟,把这些‘破烂’都变成能用的家伙,到时候,哼……”
在这片陌生的黑土地上,独立团正艰难却坚定地将老部队的顽强作风,与所能找到的一切新资源相结合,开始书写属于他们的、新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