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好后的一周,姜悦刻意让自己沉浸在工作中,几乎住在了工作室。韩司远没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出现,只是每天清晨,工作室门口总会准时出现一个保温袋,里面是换着花样的早餐和一张只有寥寥数字的便签。
【天冷,趁热。】
【今天有雨,伞在袋里。】
【新尝试,不好吃就别碰。】
便签的语气依旧生硬,东西却一天没断过。姜悦从最初的置之不理,到后来会默默拎进去,偶尔也会尝上几口。她没回复过任何消息,也没接过他打来的电话,两人之间仿佛达成了一种无声的拉锯。
这天下午,姜悦刚结束和一个客户的线上沟通,门铃响了。她以为是快递,直接按了开门键。片刻后,脚步声靠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工作室门口,是江宇。
“悦姐,没打扰你吧?”江宇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纸袋,“刚出炉的蝴蝶酥,顺路给你带点儿。”
“进来吧,”姜悦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数位板,“你不是该在度蜜月?”
“公司有点急事,提前回来了。”江宇把纸袋放在茶几上,自然地打量了一下工作室,“身体好利索了?”
“嗯,没事了。”姜悦给他倒了杯水。她知道江宇回来肯定不是因为公司的事那么简单。
果然,寒暄几句后,江宇切入正题:“悦姐,其实今天来,是有个正事想跟你聊聊。”他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一份简单的计划书,“集团旗下有个新成立的文旅子公司,准备推一系列主打‘城市记忆’的深度文化旅行项目。我们想为每个项目定制一套有质感的宣传海报和纪录短片。”
姜悦看着平板上的项目介绍,没说话。
江宇继续道:“韩总的意思……是觉得你的摄影风格和视角,非常契合这个项目的调性。所以,想正式邀请你,作为这个项目的首席视觉顾问,负责整体的视觉规划和部分核心内容的拍摄。”
姜悦抬眸,眼神锐利了几分:“是他的意思,还是公司的意思?”
江宇顿了一下,笑容有些无奈:“悦姐,你知道的,韩总从不把私事和公事混为一谈。他认可你的专业能力,这是基于商业层面的判断。当然,”他语气放缓,“我也不否认,他希望能有个合理的、你能接受的方式……多些交集。”
姜悦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个项目本身确实很有吸引力,触及的领域也是她感兴趣且一直在探索的。报酬必然丰厚,更重要的是,能提供一个很好的平台和资源。
韩司远这一招,走得高明。不再是送花送早餐那种直白的讨好,而是提供了一个她无法轻易拒绝的专业合作机会。公私分明,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选择空间。
“项目周期多长?”她问,语气平静。
“初步规划是半年到一年,具体看项目进展。你可以组建自己的小团队,公司会全力配合,预算方面不用担心。”江宇答道,“细节都在计划书里,你可以慢慢看,不急着回复。”
姜悦拿起平板,仔细地翻看着计划书。条款清晰,权责明确,给予她的创作自由度很大,条件确实优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最终说道,没有立刻答应。
“当然,”江宇站起身,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任务,松了口气,“你慢慢考虑。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了一句,“悦姐,韩总他……最近变了很多。至少,他在试着用你能接受的方式靠近。”
姜悦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送走江宇,工作室重新安静下来。姜悦看着茶几上那袋还散发着黄油香气的蝴蝶酥,和屏幕上那份详尽的计划书,心情复杂。
他学会了迂回,学会了用她擅长且热爱的领域作为切入点。这比那些刻意的早餐和鲜花,更让她感到一种步步为营的压力。
她确实心动了,为了这个项目本身。
但她也清楚,一旦接下,就意味着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和韩司远将不可避免地产生大量工作交集。这层因利益捆绑而产生的新关系,会将她置于一个更为微妙和被动的境地。
接受,还是拒绝?
姜悦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夕阳的余晖给城市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她发现,自己竟然在认真地权衡利弊,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毫不犹豫地将与他相关的一切拒之门外。
这份提案,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她想象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