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上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烫脚的沙滩上，泛出细碎的金光。
林雨牵着柳如烟的手往浅滩走，浪花卷着白沫漫过小腿，凉丝丝的触感顺着皮肤爬上来，驱散了黏在身上的燥热。
他忽然回头，正好撞进柳如烟笑盈盈的眼里，那点关于“窥视感”的疑虑像被浪冲过的沙画，悄然褪了去。
既然天道偏要让柳如意跟来，那便来吧，兵来将挡，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搅黄了这难得的假期。
“来追我啊！”林雨往后退了两步，朝柳如烟扬了扬下巴，海水被他踩得溅起细碎的水花，落在他胳膊上，折射出亮闪闪的光。
柳如烟笑着追上去，裙摆被海风掀得猎猎作响，像只白鸟振翅。
可跑了没两步，她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往沙滩边缘那片椰树荫里瞟了瞟。
林雨能放宽心，她却做不到——只要想到可能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尤其是想到那人或许是柳如意，她就浑身像爬了蚂蚁，不自在得很。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连带着唇边的笑都淡了几分。
椰树浓绿的阴影里，柳如玉的视线始终没离开那两道嬉闹的身影。
林雨伸手把柳如烟往怀里带的动作，两人相视而笑时眼里漾开的光，都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恍惚间，她竟把林雨的身影和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轮廓叠在了一起——曾经，她也以为傅雨会是那个陪她看海的人，直到现实像退潮的浪，把那点念想碾得粉碎，只余下沙粒般的残渣。
可眼前的林雨不一样。他看柳如烟的眼神太真，真得让她恍惚，甚至……有点嫉妒。
“砰——”一个彩色的沙滩球滚到脚边，橡胶的触感打断了她的思绪。
柳如玉低头，抬脚把球踢了回去，再抬头时，却见林雨正往这边望，目光在她藏身的方向顿了顿，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涟漪。
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往椰树后缩了缩，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像被浪拍打的船板。
等她再从树后探头时，林雨已经转身，正弯腰帮柳如烟捡被浪卷走的草帽，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发梢，动作自然又亲昵，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阳光晃出的错觉。
柳如玉松了口气，指尖却有些发凉——她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林雨早有预感，只是懒得点破。
日头渐渐爬到头顶，沙滩上的人多了起来，像撒了把彩色的豆子。
林雨揽着柳如烟往度假村餐厅走，路过冰淇淋摊时，他特意停了步，买了支芒果味的递过去，橙黄的甜香漫开来，引得柳如烟弯了弯眼，抬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捶了一下，嗔怪的力道里裹着蜜。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时，柳如玉才如梦初醒般站直身体，腿有点麻。
刚才的种种像场短暂的梦，醒来只剩满手心的汗。
她理了理被海风揉乱的头发，也跟着往餐厅的方向走，脚步却打着绊子——进去？还是像刚才那样，隔着远远的看？
阳光穿过椰叶的缝隙，在她脚边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明明是暖的，柳如玉却忽然觉得有点冷。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像赶苍蝇似的甩开——来都来了，总不能连顿饭都躲着吃。
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被海风掀乱的衣领，推门走进餐厅。
海鲜的鲜香混着舒缓的钢琴曲扑面而来，她目光飞快扫过全场，很快就看见了靠窗位置的林雨和柳如烟。
两人正低头说着什么，柳如烟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红，林雨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姿态放松得很。
柳如玉脚步一顿，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借着一盆大型旅人蕉的遮挡，快步走到斜对角的角落位置坐下。
这里刚好能透过叶片的缝隙，不被察觉地看到那边的动静，又不会显得太刻意。
刚坐下没多久，侍应生就端来了冰水。柳如玉握着玻璃杯，指尖贴着冰凉的杯壁，视线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前方。
林雨正把菜单往柳如烟面前推了推，语气里带着笑意：“看看想吃点什么。”
柳如烟摇摇头，把菜单推回去：“你点吧，我不挑的。”
说话时，她的指尖不经意蹭过林雨的手背，两人都没在意，却让柳如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海浪声隔着窗户传进来，混着餐厅里的音乐，竟奇异地酿出种安宁。
柳如玉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柳如烟非要拉着林雨来这海岛——这样的日子，晴得像被熨过，确实让人想藏起来，偷偷过个够，谁也不告诉。
那边，林雨忽然抬手，帮柳如烟拂开颊边被风吹乱的碎发。
动作自然得像每天都在做，柳如烟仰头对他笑，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不知说了句什么，引得林雨低笑起来，胸腔震动的声音隔着几排座位都隐约能听见。
柳如玉的指尖在杯壁上划出一道水痕，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
她忽然想起来了以前，傅雨也这样帮她拂过被风吹乱的头发，那时的阳光也这么暖……
她猛地晃了晃头，把那点翻涌的回忆摁了下去，菜单上的字像活过来似的，在眼前模糊成一片。
“那就试试这里的龙虾意面？”林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飘过来，“听说这个挺好吃的。”
“好啊，”柳如烟的声音软乎乎的，裹着笑意，“你点的肯定好吃。”
柳如玉抬起眼，透过旅人蕉的缝隙望过去，正好看见林雨低头在菜单上勾画，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而柳如烟的目光黏在他脸上，浓得像化不开的蜜。
原来有些风景，真的只能远远看。近了，才发现连呼吸都带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