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紧紧锁定了萧河的后背,几乎要将他沸腾的血液和奔腾的真元都冻结。化婴境的存在,哪怕只是一个灵智不高、依靠本能行动的守卫,其威压也绝非寻常金丹境修士所能承受。
萧河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新生的融合真元在经脉中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暗金、赤煞、紫雷三色光芒在他体表明灭不定,抵御着身后不断侵袭而来的极致寒意。他的双脚包裹着细微的雷弧,每一次踏地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让他如同低空掠飞的夜枭,在黑风山脉茂密崎岖的林地间急速穿梭。
身后,冰煞守卫迈动着沉重的步伐,它似乎并不擅长极速奔袭,但每一步跨出都能轻易越过数十丈的距离,如同缩地成寸。它所过之处,草木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幽蓝冰霜,溪流凝固,岩石冻裂,留下一条显眼的冰封路径。那柄幽蓝战戈偶尔挥动,斩出的刃芒并非针对萧河,而是清除前方挡路的巨木或山岩,冰冷的能量余波四散,逼得萧河不得不频繁变换方向,险象环生。
“不能一直逃!它的能量似乎无穷无尽,我的真元却经不起这般消耗!”萧河头脑飞速转动,感受着体内因为高速奔逃和抵御寒气而快速消耗的真元,心中焦急。方才强行吞噬地煞本源和突破带来的力量感,正在被现实的严峻逐渐消磨。
他尝试向山脉更深处、妖兽更强大的区域冲去,希望能借助强大的本土妖兽制造混乱。然而,冰煞守卫散发出的化婴境威压太过恐怖,所过之处,万籁俱寂,所有妖兽早已瑟瑟发抖地蛰伏起来,根本不敢露头。
“必须想办法摆脱它的锁定,或者…让它停下来!”
萧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此刻他已深入黑风山脉,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地形愈发复杂,怪石嶙峋,沟壑纵横。
就在这时,他前方出现了一片奇特的区域。那里的树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仿佛被天雷反复劈击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甚至有一丝丝微弱的电弧在空气中游弋。
“雷击木?这片地区经常遭受天雷?”萧河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他想到了古玉中那残缺的雷帝印记!
虽然他只是领悟了皮毛中的皮毛,但那股源自至高雷道的真意,或许能引动此地残留的雷霆之力?
身后,冰煞守卫再次挥戈,一道幽蓝刃芒贴着萧河的头顶掠过,将他前方一块房屋大小的巨石瞬间冰封然后震成齑粉!
凛冽的寒意刺得萧河头皮发麻。
来不及犹豫了!
萧河猛地一咬牙,方向一变,直接冲入了那片焦黑的雷击木林深处。同时,他全力凝聚心神,沟通识海中那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无上威严的紫色雷帝印记虚影。
“引!”
他并指如剑,指尖艰难地逼出一缕细微的、融合了他自身意志和那丝雷帝真意的紫雷真元,向着天空猛地一指!
这一指之下,他体内本就剩余不多的真元瞬间又被抽空大半,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然而,奇迹发生了!
原本还算平静的夜空,随着他这一指,那片区域的天地灵气忽然剧烈波动起来!高空之中,隐隐有沉闷的雷声滚动,乌云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向此处汇聚!
冰煞守卫似乎察觉到了天地能量的异常变化,它那平滑的冰晶面部微微抬起,看向天空汇聚的雷云,追击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一瞬。它乃极寒煞气凝聚而成,天生对至阳至刚的雷霆有着一丝本能的排斥。
就是现在!
“轰咔——!”
一道粗如儿臂的银白色闪电,受到那丝微弱的雷帝真意和此地浓郁雷元气的牵引,骤然撕裂夜空,带着天地之威,悍然劈落!
而萧河,在引动雷霆的瞬间,早已用最后的力量向侧面猛扑出去,同时全力运转万劫不灭体,将残余的真元护住周身!
轰!
天雷并非精准劈向冰煞守卫,而是落在了它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炸出一个焦黑的大坑,泥土混合着雷光四处飞溅!
但这一击的目的已经达到!
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爆发开来,虽然远远不足以伤害化婴境的冰煞守卫,但那弥漫开的狂暴雷元气息,却极大地干扰了这片区域原本稳定的能量场,尤其是冰煞守卫赖以感应的那股极寒煞气场!
冰煞守卫周身的幽蓝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它那简单的判定逻辑似乎出现了瞬间的混乱。它失去了对萧河那微弱但独特的、融合了地煞与雷霆气息的精准锁定!
它那庞大的身躯停了下来,平滑的冰晶面部茫然地转动着,感知着周围混乱的雷元与尚未散去的极寒气息,似乎在重新计算目标。
而萧河,借着这宝贵的时机,强忍着身体被雷霆余波震得气血翻腾的不适,以及真元近乎枯竭的虚弱感,猛地扑入旁边一道被茂密藤蔓遮盖的、极其隐蔽的狭窄石缝之中!
他屏住呼吸,全力收敛自身所有气息,连心脏跳动都几乎停止,万劫不灭体转入一种类似龟息的内循环状态,身体温度迅速降低,与周围的岩石几乎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透过藤蔓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那尊恐怖的冰煞守卫。
冰煞守卫在原地停留了约莫十息时间,幽蓝的光芒扫过周围的雷击木和那个焦黑的雷坑,最终,它那简单的逻辑似乎判定目标已消失或目标被雷霆湮灭。它缓缓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沿着来路返回,显然是打算回到那深渊入口处,继续执行它镇守封印的本职工作。
轰…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那令人窒息的化婴威压也渐渐消散。
直到彻底感受不到冰煞守卫的气息,萧河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整个人几乎虚脱般地瘫软在狭窄的石缝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如雨下,浑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险死还生!
方才只要慢上一瞬,或者那雷帝印记未能引动天雷干扰,此刻他恐怕已经变成一具冰雕了。
“实力…还是太弱了!”萧河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他保持清醒。面对真正的强者,他这点修为根本不够看,连逃命都如此艰难。对力量的渴望,从未如此刻般强烈。
他不敢立刻出去,依旧潜伏在石缝中,一边缓慢运转万劫不灭经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天地灵气恢复真元,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外界。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确认冰煞守卫确实已经离开,周围只剩下夜虫的鸣叫和远处隐约的兽吼,萧河才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钻了出来。
月已西斜,林中光线愈发昏暗。
他现在的状态极差,真元十不存一,身体内外皆是伤势,虽然万劫不灭体在自行修复,但也需要时间和能量。
“必须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疗伤恢复。”萧河打量着四周,辨认方向。这里已经是黑风山脉较深区域,危险重重。
他选定了一个地势较高、看起来易于防守的方向,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没走多远,忽然,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前方传来隐约的兵刃交击声和能量碰撞的轰鸣!
有人在前方战斗?而且动静不小!
萧河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气息,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靠近,躲在一块巨大的山岩后面,谨慎地探出头望去。
只见前方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一场激战正在进行。
交战的一方,是三名身着统一青色云纹劲装、手持长剑的年轻修士。两男一女。他们的修为大约在金丹初期到中期不等,剑法凌厉,配合也算默契,显然出自同一宗门,但此刻却显得颇为狼狈,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被围攻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而围攻他们的,则是五名身着黑衣、面带煞气、功法路数明显偏向阴邪的修士。这五人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为首的是一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修为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巅峰,手中一柄鬼头刀挥动间,带起道道惨绿色的邪芒,压得那三名青衣修士中最强的一名青年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桀桀桀…凌霄宗的弟子,不过如此!乖乖交出那株‘紫云灵芝’,再让这小美人陪我们兄弟乐呵乐呵,或许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那阴鸷中年一边攻击,一边发出淫邪的怪笑。
“呸!玄阴教的败类!休想!我就算毁了灵芝,也绝不会给你们!”那三名青衣修士中,唯一的那名女子厉声喝道。她约莫十八九岁年纪,面容清丽,此刻虽鬓发散乱,嘴角带血,但眼神却异常倔强坚定,手中一柄秋水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勉强抵挡着两名黑衣人的攻击。
“玄阴教?”岩石后的萧河听到这个名字,瞳孔骤然收缩!
青阳城萧家覆灭的幕后黑手之一!虽然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小分支,但这个名字,早已如同烙铁般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仇恨的火焰瞬间在他眼中点燃!
而另一边…
“凌霄宗?”萧河的心猛地一跳。这不正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想要前往投奔的顶级宗门吗?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他们的弟子?而且正在被玄阴教的人围攻劫杀!
一瞬间,利弊得失在萧河脑中飞速闪过。
救?对方有三名金丹,敌人有五名,而且有一个金丹后期巅峰。自己状态极差,贸然出手,胜算极低,很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不救?且不说玄阴教是仇敌,单是凌霄宗弟子这个身份,就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触并可能加入宗门的契机!若是见死不救,错过了这个机会,在这茫茫黑风山脉,他不知还要摸索多久才能找到宗门所在。更何况,他萧河,也绝非见死不救、畏缩不前之人!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场中形势骤变!
那阴鸷中年似乎失去了耐心,猛地暴喝一声:“冥顽不灵!那就都去死吧!鬼影斩!”
他手中鬼头刀绿芒大盛,一道扭曲的、如同厉鬼哭嚎般的惨绿色刀芒脱离刀身,速度快得惊人,直接破开了那名最强凌霄宗男青年的剑幕,狠狠斩向他的胸膛!
“张师兄小心!”那清丽女子惊呼失色,想要回援却被对手死死缠住。
那被称为张师兄的青年面色惨白,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已然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道细微的、却蕴含着惊人穿透力和毁灭气息的暗紫色指芒,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从侧面密林中无声无息地射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道惨绿色刀芒的侧面薄弱之处!
雷煞破劫指!
轰!
暗紫色指芒与惨绿色刀芒同时爆散开来,能量冲击将那张师兄震得倒飞出去,口喷鲜血,却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谁?!”阴鸷中年脸色一变,霍然转头看向指芒射来的方向,厉声喝道。
所有交战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停手,目光惊疑地望向那片黑暗的林地。
只见一个身影,缓缓从岩石后走了出来。
他衣衫破损,沾满血污和尘土,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看上去狼狈不堪,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脊梁挺得笔直,眼神如同万年寒冰,又似深渊雷霆,冰冷锐利得让人心寒。他的目光直接略过那些黑衣人,落在了那三名惊魂未定的凌霄宗弟子身上,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开口问道:
“你们,是凌霄宗的人?”
那清丽女子怔怔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救下张师兄的少年,看着他虽然狼狈却异常坚定的眼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正是…阁下是?”
得到确认,萧河心中一定。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冷的眸子终于落在了那五名脸色惊疑不定的玄阴教修士身上,特别是那个阴鸷中年。
一股森然冰冷的杀意,混合着一丝难以压抑的仇恨,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体内的虚弱和剧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路见不平者。”
“也是…要你们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