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照亮紫雷峰巅时,洞府禁制无声开启。萧河自其中缓步走出,周身气息愈发内敛深沉,眼眸开阖间,隐有紫电生灭,显然这三日的静修并非虚度。
“师兄。”张岳早已恭敬等候在外,“时辰已到。”
“嗯。”萧河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望向主峰方向,那里,矗立着象征着宗门法度的戒律堂。
他今日并未穿着常服,而是换上了一袭凌霄宗核心弟子的标准制式袍服,只是其袖口与衣摆处,以暗金丝线绣有细密的雷霆纹路,平添几分威严与不凡。这既是表明他恪守门规的态度,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没有多余的言语,萧河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并不耀眼却凝练无比的紫色流光,径直朝着戒律堂方向而去。
紫雷峰与戒律堂所在的主峰相距不远,以萧河化神境的修为,几乎是瞬息便至。然而,他并未直接降临在戒律堂大殿之前,而是在通往大殿的漫长石阶前落下了身形。
此刻,这平日里庄严肃穆、人迹罕至的戒律堂区域,竟已聚集了不少人。
石阶两侧,站立着许多闻讯而来的内门甚至部分核心弟子。他们大多沉默,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拾级而上的那道身影。有好奇,有敬畏,也有少数带着审视与敌意。萧河与赵乾乃至其背后赵嵩长老的冲突,早已在宗门高层和消息灵通的弟子间传开,今日这场当堂对质,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弦。
萧河对此恍若未觉,他步履沉稳,一步一个台阶,不疾不徐。每踏出一步,他周身那圆融内敛的气息便似乎与周遭天地更契合一分,一股无形的、属于化神修士的淡淡威压,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让那些原本带着些许质疑或看热闹心态的弟子,纷纷神色一凛,不自觉地收敛了心思。
行至石阶中段,几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石刚抱着双臂,如同一座铁塔般矗立在路边,见到萧河,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传音道:“萧师弟,放心,老石我给你站场子!赵嵩那老小子要是敢不要脸皮,咱们兄弟也不是好惹的!” 他身旁还站着几名气息浑厚、显然也是体修一脉的弟子,皆对萧河点头示意。
稍远一些,韩枫推了推眼镜,对着萧河微微颔首,眼神冷静,传音道:“萧兄,一切按计划行事。戒律堂内,赵嵩必然布置了后手,小心‘人证’反水。”
更前方,靠近大殿广场的位置,一袭白衣的林清雪静立于一株古松下,清冷如雪,遗世独立。她并未看向萧河,但当她身影映入眼帘时,萧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却带着善意的神识轻轻拂过,带着无声的支持。
陆鸣渊抱着长剑,靠在一根石柱上,闭目养神,但其周身那若有若无的凌厉剑意,却比往日更加凝练。苏雨柔则与几位交好的女弟子站在一起,见到萧河上来,投来一个温和中带着鼓励的眼神。
这些同期天骄的出现,无疑表明了一种态度。他们或许不会直接介入萧河与赵嵩的争斗,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威慑,意味着赵嵩若想以势压人,也需掂量掂量后果。
萧河心中微暖,对几位同伴默默点头示意,脚步未停,继续向上。
当他终于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来到戒律堂前那宽阔的、以黑曜石铺就的广场时,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凝重。
广场尽头,便是那庄严肃穆、通体由玄色巨石垒砌而成的戒律堂大殿。殿门高达三丈,此刻紧紧关闭,门上雕刻着代表刑罚与律法的獬豸图腾,栩栩如生,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殿门前,左右各站立着八名身着黑色劲装、面无表情的戒律堂执法弟子,修为皆在元婴中期以上,眼神锐利如鹰,气息连成一片,带着一股铁血煞气。他们如同十六尊雕塑,漠然地注视着踏上广场的萧河。
而在这些执法弟子之前,还站着数人。
为首的,正是戒律堂副堂主,赵嵩!
他今日身着代表戒律堂高层的玄色长老袍服,面容阴沉,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缓步走来的萧河,毫不掩饰那刻骨的寒意与杀机。其化神中期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试图在气势上先声夺人,笼罩向萧河。
在赵嵩身后,除了几名心腹执事外,还站着两人。正是三日前在秘境中被萧河惩戒、打落境界的那位王师兄和赵姓弟子!此刻这两人面色苍白,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萧河对视,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除了他们,萧河还注意到,在广场一侧,不知何时摆放了三张紫檀木大椅。其中两张空着,而居中的一张上,端坐着一位面容古拙、眼神深邃的老者,正是玄玑长老!他今日似乎只是作为旁观者而来,闭目养神,对场中凝重的气氛视若无睹。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震慑与平衡。
萧河对赵嵩那压迫而来的威压恍若未觉,步伐节奏未有丝毫改变,径直走到广场中央,在距离赵嵩约十丈处停下。
他先是面向玄玑长老所在的方位,躬身一礼:“弟子萧河,见过玄玑长老。”
玄玑长老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地扫过萧河,微微颔首,并未言语。
萧河直起身,这才将目光投向脸色铁青的赵嵩,不卑不亢地行礼道:“弟子萧河,依宗门规矩,前来戒律堂,就秘境之中同门遇袭一事,陈述缘由,并请长老主持公道!”
他声音清朗,回荡在寂静的广场上,直接将此次对质定性为“陈述缘由”、“请求主持公道”,而非“受审”,牢牢占据了主动和道义的制高点。
赵嵩眼角抽搐了一下,强行压下立刻发作的冲动,冷哼一声,声音冰寒刺骨:“萧河!你既已到来,那便再好不过!今日当着玄玑长老与众同门之面,本座便要将你恃强凌弱、残害同门、藐视门规之罪,查个水落石出!”
他猛地一甩袖袍,指向身后那两名弟子,厉声道:“王林,赵括!你二人将当日之事,从实道来!若有半句虚言,定叫你二人形神俱灭!”
那名为王林和赵括的弟子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林抬起头,脸上早已没了当日的惶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怨毒和恐惧交织的神色,他指着萧河,声音尖利地喊道:“长老明鉴!当日……当日是萧师兄他……他仗着化神修为,强行逼迫我们承认是受赵乾师兄指使,还用雷霆酷刑折磨我们,毁我们修为!我们……我们是被逼的啊!那‘污灵蚀元盘’……分明是他自己拿出来栽赃陷害的!”
那赵括也连忙磕头,涕泪横流地附和:“是啊长老!萧河他心狠手辣,我们若不听他的,他就要杀我们灭口!我们身上的伤,还有跌落的境界,都是他下的毒手!请长老为我们做主啊!”
两人声泪俱下的控诉,与当日在秘境中的供认截然相反,瞬间在广场上引起了一阵低低的哗然!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萧河身上,想看他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反水”。
赵嵩脸上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阴冷笑容,目光如毒蛇般盯住萧河:“萧河!人证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玄玑长老依旧闭目,仿佛睡着了一般。
石刚、韩枫等人则是眉头紧锁,他们料到赵嵩会耍花样,却没想到如此无耻,直接让当事人反口诬陷。
面对这颠倒黑白的指控,萧河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抹早有所料的淡然冷笑。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两名表演拙劣的弟子,又扫过一脸得意的赵嵩,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沉稳:
“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