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能做如此见不得人的事?”一阵低沉的嗓音袭来,沈安离瞬间血压飙升,她极力克制着面部肌肉,不至于太失态。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紫嫣浑身一颤。
意识到他在指责沈安离,她抬眸惊讶地望着东方煊。
他淡淡一笑,点头致意,陈紫嫣嘴角不自然地笑了笑,心中疑虑重重。
东方煊明明已看到真相,为何要帮她诬陷沈安离?
看来二人关系已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也足见煊哥哥对她情深意重。
若今日之事成,煊哥哥借机休了沈安离也未可知?
那她便可以成为侯府正妻,此后再无人敢嘲笑她,即便是总是嫌她胡闹的爹,也会对她另眼相待。
思及此,陈紫嫣心花怒放,她起身轻轻扯了扯东方煊衣角,温婉娇弱,善解人意。
“煊哥哥,少夫人许是无意的,您莫要怪罪她,待日后紫嫣嫁入侯府,还需姐姐多多指教呢。”
姜夫人拍了拍姜若儿,抹泪道:“堂堂御史府上千金,却要做妾,还要看旁人脸色,担忧在主母手下不好过,若我女儿被这般对待,我可要心疼死了。”
闻言,有女儿家的妇人皆感同身受,拉着陈裴夫人的手安慰个不停。
更有人称赞姜夫人大度,将妾室的女儿当亲女儿对待。
陈裴氏自然知晓自家女儿的小心机,只是见东方煊似乎并不向着少夫人,便由着她闹,若能闹出个正室身份,也是她的造化。
周围嘈杂的议论声,和复杂的目光,倒让沈安离平静了些。
她端坐在亭下,下巴微抬,望着眼前一男一女,内心暗骂:狗男女。
这瘪犊子玩意儿老娘可不稀罕伺候。
众目睽睽之下,沈安离莞尔一笑,提着裙边走上前:“既然夫君不顾真相,执意相信陈姑娘,可见是真心喜爱。”
而后长辈一般,握住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能有人替妾身讨夫君欢心,妾身实在欣慰。”
大度极了。
被夫人这般往外推拒,东方煊脸色阴沉如水,陈紫嫣却并未注意到他异样的神色,只是垂眸望着东方煊指骨分明的手,暗喜。
她还从未牵过煊哥哥的手,与他的性情恰好相反,原来竟这般大而温厚,看来煊哥哥是面冷心热之人,成婚后,必定是会心疼人的。
思及此,她害羞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哎呀,安离就是懂事。”
一旁迟迟想帮沈安离说话,又插不上嘴的英武侯夫人,此刻连忙开口:“方才是谁说人家善妒的,还说人没教养,到底谁没有教养?真是一目了然。”
英武侯夫人开口,其余夫人纷纷附和:“不愧是沈老太师嫡孙女,气度不凡,有大家风范。”
“......”
风向骤变,沈安离嘴角浮起笑意,而这笑意如正午的日光一般,刺地东方煊心头发闷,在她心中便如此毫无地位吗?
他趁机松开陈紫嫣,抬手甩开沈安离,呵斥道:“夫君亲眼所见,夫人真会倒打一耙。”
“咚——”
还未来得及骂他,沈安离便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力道甩开。
力道说轻不轻,说重也不算重,只是她始料未及,一个趔趄,胳膊肘撞在亭子旁的护栏上,竟当即出了血。
…
机会难得,杨文厚趁着今日人多,正在与姨母家的庶女亲热,听闻有人在杨府落水,一边骂着扫兴,一边提着裤子出门。
此刻恰好赶来,见沈安离衣袖沾血,而出手之人正是他的夫君,宣武侯府幼子东方煊,杨文厚内心无比谴责。
如此美人,东方煊也太不懂得珍惜了,既如此......
杨文厚眼中掠过一丝猥琐的笑意。
反正二人的长辈也曾许过婚约,而他们杨家又正得盛宠,沈大小姐想必在侯府时常独守空闺,他只要招招手,沈大小姐定然芳心暗许。
那件事已过去几年,想必无人知晓真相,若沈安离被休,他大发慈悲纳了她,杨家定能收获一群老臣的好感。
爹只会夸他办的好,而不是整日骂他胡乱厮混,烂泥扶不上墙。
这般想着,杨文厚嘴角深深翘起,看了一眼娘,也在观望,那他也不要阻拦了。
闹吧,大闹特闹,最好直接休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杨府庭院另一边,一片红芍开得正艳,一女子拦住了脚步匆忙的男子。
“译哥哥!”
方才小厮禀告,沈安离与陈紫嫣闹了起来,东方译匆忙告别那群拉着他,非要介绍妾室的贵妇人,向那边赶去。
听闻女子的声音,东方译蹙了蹙眉,依旧停下了脚步。
“沈姑娘?”
沈安宁不敢忤逆爹,只是见到光风霁月的东方译,还是忍不住心动。
方才在席上,高门贵女流水席般地在他身边晃悠,她心里酸涩极了,为何旁人的爹娘不介意女儿为妾?
若是爹同意,她才是最有机会的人,毕竟有祖父这层关系在。
一想到她距离眼前谪仙般的人,仅一步之遥,便心有不甘。
听说他要离开长安,便想借此机会,说两句临别的话,也想试探试探他对沈家可还顾念旧情。
沈安宁收起胆怯,温婉笑道:“译哥哥,宁儿听说您要出长安,一路保重。”
东方译与沈安宁仅有几面之缘,点头之交,甚至没说过几句话,只知晓老师有这么一位孙女罢了。
东方译淡淡颔首:“多谢。”
见他抬起步子便要走,沈安宁捏了捏手指,故作熟稔道:“听说圣上特意安排您去巡查,可见十分爱重赏识,祖父若泉下有知,定会欣慰的。”
两人的关系还未熟到这地步,沈安宁清楚,所以有些底气不足。
东方译更清楚,看来沈安宁有事相求。
沈家眼下并无困境,升官考绩也不归他这个大理寺少卿管辖。
虽岳父是吏部尚书,但他向来直来直去,无人会弯弯绕绕地求到他这里,想到近来那些女子的目的,东方译恍然。
他神色疏离道:“老师对在下,恩同再造,若老师还在,定希望沈侍郎为姑娘寻一门好亲事。”
沈安宁:“……”
还不知另一边情况如何,若是再如马球宴那日,让弟妹成为众矢之的,他做兄长的......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