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拿出香酥牛肉饼,一口酥掉渣,配上甜葡萄酒:“啧啧,太好吃了吧!”
虽比不上侯府的琼浆玉液,但出门在外,有烧鸡,有牛肉饼吃,还有美酒,也很爽了!
长安美食不胜枚举,虽她出门不多,但常收到婆母和嫂嫂投喂,尤其是糕点,花样百出味道各异。
但若论当地特色小食,还得是街头巷尾那些不起眼的小铺面,甚至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儿。
比如经过潼县时遇上一家卖肉夹馍的,排了大长的队才买到。
刚出炉的金黄烤饼,夹上肥瘦相间烂乎乎的肉沫,再淋上汤汁儿,一口下去肉香四溢,饼皮簌簌掉渣儿,得双手捧着吃。
还有村头老妪卖的炸臭豆腐,两文钱一碗,自然发酵的臭豆腐,没有怪味。
炸到两面金黄捞出,浇上一勺热乎的浓汁儿,洒撮芫荽,将臭豆腐往汁里一按,吸得满满的,外焦里嫩,香得流口水。
两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臭豆腐。
还有挑着扁担卖甄儿糕的,糯米红枣软糯可口,甜而不腻,老板憨厚价格实惠,一口气吃了两大碗。
吃饱喝足,沈安离抹了把嘴,扫了眼门外,天色黑沉沉的,已是晚上,下着暴雨应该不会有人来。
不如趁此机会来个天然淋浴,不比河水干净些?
好在她方才在镇子上,定制了顶帐篷,正好派上用场。
古代帐篷十分复杂,要么是打仗用的,要么是长安权贵用的帷幄,不便携带。
她参考现代帐篷,让人定做了顶类似的。
几块防水油纸布由韧性极好的藤条衔接,金属配件少,轻便,藤条柔软,可折叠收纳,拆卸去顶部便是洗澡间。
沈安离说一不二,拿起帐篷便去了破庙后隐蔽处,搭建淋浴间。
不多时,轻快的哼唱声,自里面响起:“剑出鞘恩怨了谁笑?我只求今朝啦啦啦啦啦~”
“红尘客栈风似刀,哒哒哒哒哒哒~”
驿站旁的客栈内,男子望着窗外忧心忡忡,何时才能见到夫人?
东方煊并非以官身出现,没有公文,只能在旁边的客栈住下。
疾风骤雨打着窗棂,李思珍叹息道:“天塌似的下,还不知何时停下。”
闻言,男子眉心折得更深,不知夫人可有淋雨,可有着凉受寒?那日夫人高烧后,身子可有痊愈?
她一个瘦弱女子,此刻歇在哪儿?
见他神色凝重,李思珍又劝解道:“这几日安心在客栈待着吧,下这么久,雨水一泡,怕是前方道路会有塌陷,过几日才能走。”
夫人可有在雨中赶路?可有遇上山体滑坡?会不会被冲下山崖?会不会被埋进泥沙……
思及此,东方煊忧心更甚,拄着剑起身道:“上路,既雨水泡过才会塌陷,如今刚下雨,才是最安全的。”
今夜定难以安眠,既如此,索性不睡了,走官道,也不会太颠簸。
“......”
“伤口好不容易凝固,路上再颠一颠,不要命了!”闻言,李思珍气呼呼地在房内踱步,转头质问:“我倒想知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东方煊不语,硬撑着身子向外走,老头子急得跺脚:“你给我站住!”
“你从来不信鬼神之言,什么泉下有知,死了就彻底没了,这般自残、自伤、自我折磨,那丫头又看不到!”
次次上药时,掀开衣衫便是一片血肉模糊,他虽为医者,也看得心惊胆战!
“你这不是在赎罪,是在折磨活着的人!”
东方煊脚步顿住,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回头道:“她没死,我要找到她。”
“没死?!”李思珍愣了片刻,连忙撑起伞追他:“你慢着点,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
*
“还好赶到了。”
一座荒山破庙里,一身着粗布短打的男子,挑着扁担,踩着泥泞的雨水,冲了进来。
他卸下挑子、蓑衣、背篓,边抖水边庆幸:“这荒郊野外的,下着大雨,若是被困在野外,不得大病一场?”
好在背篓外掖了层油纸,里面的衣裳还算干燥,只是可惜了这筐甄儿糕,被雨水浸泡了许久。
他时常走夜路,夜间也能看得清。
里里外外换好干净衣裳后,见不远处有一堆破布,货郎脸色一喜便走了过去,雨夜寒冷,垫着睡更安稳。
货郎双手抓起布料一抖搂,怎么沉甸甸的?他再用了用力,下一瞬竟滚出一个人来。
吓得他脸瞬间变色,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谁?”
忐忑地等了半晌,无人回应,翻过那人身子一看,瞳孔巨震,只见那人脸上黑乎乎一片,猛地看来以为是具无头尸体。
莫非死了?
低低的声音传来,货郎凝神细听,声音的出处正是地上之人,似乎在呓语,听不真切。
他举起火折子缓缓靠近,发现那人脸上涂了层锅底灰,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救命......”
那人嘴唇蠕动了下,货郎手背碰了碰他额头,滚烫似火,应是感染了风寒。
“你等着,我去拿些药给你。”货郎说着忙去背篓里翻找。
片刻后拿了包药粉出来,约莫着剂量冲水,捡起地上树枝搅合搅合。
“你能自己起来喝药吗?”
没有回应,想必已昏迷,货郎抱着那人的头将药灌了下去。
药顺着嘴角流下,货郎视线下移,见此人脖颈处肤色白皙,睫毛纤长浓密,瞧着竟像个女子。
他连忙放下人,坐得远远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儿。
*
长安官道上,夜色深重,仅有一辆马车冒雨缓慢行驶。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马车夫生无可恋,全身冒血也要执意赶路,公子抽什么邪风?!
伴随着水泼马车顶的声音,东方煊将夫人空棺的消息,告知了李思珍。
“原来如此,”他捋着胡须道:“难怪你如此着急,这丫头性子挺烈,听说长得极好看,老夫还真想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