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直隐在假山后看戏的姜云舒,给身边的进忠递了个眼神。
进忠会意,整了整衣袍,从假山后踱步而出,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微笑,利落的打了个千儿:
“奴才给各位主儿请安。”
白蕊姬见到他,怒气稍敛:“进忠公公怎么到御花园来了?”
青樱却对这个的太监没什么好感,加之正在气头上,干脆扭过头,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进忠也不在意,直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还在抽泣的海兰身上:
“皇上口谕……!”
众人闻言,连忙跪下。
进忠看着海兰,一字一句地复述:
“既然海答应说,玫嫔的位分,只比那拉嫔高了一点点而已……”
“那朕就……晋玫嫔白氏,为玫妃。”
白蕊姬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连忙叩首:“臣妾谢皇上隆恩!”
海兰都听傻了,猛地抬头:
“进忠公公!你是不是传错旨意了?!皇上……皇上难道不应该晋封姐姐为妃吗?!”
进忠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带着冷意:
“海答应,这假传圣旨的罪名,奴才可担待不起。”
他微微俯身,盯着海兰,
“怎么……小主你敢?”
海兰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不敢再言。
青樱此刻已是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她猛地站起身:
“不……本宫不信,本宫要亲自去见皇上!”
进忠抬手便拦在了她身前,脸上依旧带着笑,拖长了调子:
“那拉嫔娘娘,您如今身子重,还是好生静养为宜。”
他顿了顿,补充道,
“况且……此刻慧贵妃娘娘正在养心殿伴驾呢,您此刻前去,恐怕……不太方便。”
……
与此同时的养心殿内,
姜云舒正执笔在宣纸上勾勒,笔下是一丛依墙攀援的凌霄花。
高曦月坐在一旁,面前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她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忍不住嘟囔:
“皇上~您真的要封那白蕊姬为妃啊?她一个南府的乐伎出身,身份如此低微,如今又没有身孕,您这般抬举她,岂不是让她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姜云舒专注于笔下的线条,并未理会她的抱怨。
高曦月见她不理自己,便挪动身子凑到书案旁,探着头看画,娇声问道:
“皇上~您画的这是什么呀?”
“凌霄花。”
高曦月撇了撇嘴,脱口而出:“皇上您画这种低贱的花做什么?”
话音未落,姜云舒执笔的手猛地一顿,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高曦月。
高曦月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震,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连忙后退两步,俯身行礼:
“皇上……臣妾失言,臣妾不是有心的!”
姜云舒没有说话,也没有叫她起身。
高曦月跪在地上,心里七上八下,偷偷抬眼,见皇上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更是害怕,只能小声哀求:
“皇上~您别生气了,臣妾知错了……您……您继续画吧……”
姜云舒放下笔,声音平静:
“贵妃高氏,言语失当,禁足咸福宫三月,静思己过。”
“什么?” 高曦月猛地抬头,一脸难以置信。就为了一句话,禁足三个月?
她膝行上前,伸手去扯姜云舒的龙袍下摆,带着哭音:
“皇上~皇上!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您就饶了臣妾这一回吧!皇上~”
姜云舒拂开她的手,语气淡漠:
“回自己宫里待着去。”
刚好回到养心殿的进忠听到动静,给进保使了个眼神,两人立刻走了进来。
进保上前,半劝半扶地将还在哭求的高曦月引了出去。进忠则快步走到姜云舒身边,为她斟了一杯热茶,轻声劝慰:
“皇上,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喝口茶顺顺气。”
姜云舒接过茶抿了一口,神色缓和了些:
“生气倒没有。她这人,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
她顿了顿,找了个委婉的说法,
“就是脑子不太聪明。”
进忠点头表示赞同,又试探着问:“那……贵妃娘娘这禁足期间,份例用度……”
姜云舒放下茶杯,脸色恢复如常:
“份例照给,不许内务府克扣。”
她看了一眼高曦月离开的方向,“小惩大诫,让她长个记性罢了。”
进忠闻言,连忙躬身称是:
“嗻,奴才一会儿就去内务府传话,定不叫他们短了咸福宫的用度。”
他刚直起身,却见姜云舒并没有继续作画,反而一转身,伸手铺开了一张空白的奏折用纸,拿起了笔。
进忠有些疑惑,凑近了些,轻声问道:“皇上……您这是要写什么?”
看她这架势,可不像是要批阅奏章啊。
姜云舒提起笔,冷哼了一声:“写折子。”
她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补充道,“骂骂她爹高斌!”
进忠:“……???”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关高斌高大人什么事啊?
姜云舒却像是找到了情绪宣泄口,一边在纸上奋笔疾书,一边愤愤地念叨:
“都怪他!肯定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教好!”
“瞧瞧把他闺女养成什么样子了?口无遮拦……”
“朕画个凌霄花怎么了?招她惹她了?就说低贱?!朕觉得挺好看的,朕就要画!”
“子不教,父之过!朕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他不可!”
进忠站在一旁,看着自家皇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一直说个不停。
进忠:小嘴巴巴的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听不懂,想亲。
他轻轻咳了一声,努力绷住脸,顺着她的话一本正经地附和:
“皇上圣明。”
“高大人……确实疏于管教了,您是该好好……提点提点他,让他长长记性。”
高斌: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