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战的硝烟虽已散去,但漳州港乃至整个东南沿海的气氛却愈发紧张。
朝廷大力发展海军、肃清海域的旨意已下,凤鸣王朝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兵部的调令文书和讲武堂的优秀毕业生,开始源源不断地抵达漳州。
与此同时,工部赶制的第二批新式海船,以及加装了更多“镇海吼”(改进型射速略有提升)的战舰,也陆续下水,加入了海军序列。
周毅因功晋升为暂代水师提督,统管日益壮大的凤鸣海军。
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不仅要整训新兵,磨合新船,还要制定详细的巡逻和清剿计划。
这一日,水师衙署内,周毅正对着海图与几位新调来的军官商议军务。
这些军官大多来自北疆边军或讲武堂,陆战是一把好手,但对海战却颇为陌生。
“据巡防营最新探查,‘黑潮’残部主要龟缩在南珠岛、鬼牙礁一带,凭借复杂水文与我周旋。其老巢疑似在南珠岛主岛。”
周毅指着海图上的几个点,眉头紧锁,“这些岛屿暗礁密布,水道狭窄,我们的大船难以展开,强攻损失太大。”
一位来自边军的彪悍都尉瓮声瓮气地道:“提督大人,既然大船进不去,那就派小船,弟兄们乘小艇冲上去,跟他们拼了!”
周毅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李都尉,海上不比陆地。
小艇固然灵活,但载人少,缺乏防护,在敌方熟悉的水域里,极易被各个击破。
而且,我们不清楚岛上的具体布防和陷阱。”
众人一时沉默,都感到有些棘手。海上作战,地形、水文、天气,每一样都比陆战更加复杂难测。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提督大人,阿阮校尉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快请。”
阿阮大步走进衙署,她如今气质愈发沉稳,长期的海上奔波让她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古铜色,眼神锐利如鹰。
她先是对周毅抱拳行礼:“末将阿阮,参见提督大人。”
然后又对在场几位陌生军官点了点头。
“阿阮校尉来得正好。”周毅招呼她到海图前,“我们正在商议清剿‘黑潮’残部之事,正愁对这南珠岛一带的水文不熟。”
阿阮目光落在海图上,直接说道:“大人,末将正是为此事而来。
南珠岛一带,暗流汹涌,明礁暗礁星罗棋布,只有几条隐秘水道可供大船通行,还随着潮汐变化。
‘黑潮’盘踞多年,对那里了如指掌,我们若贸然进去,确实吃亏。”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末将手下有几名老弟兄,祖上曾是南珠岛上的渔民,后来被‘黑潮’逼得逃了出来。
他们对岛内部分水道和滩头还算熟悉。
末将愿亲自带队,乘巡防营的快船,先行潜入侦查,摸清敌情和航道!”
周毅闻言,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露出担忧之色:“此计甚好!只是……太过凶险。
那‘独眼鲨’凶残狡诈,岛上必然戒备森严。”
阿阮神色坚定:“大人,打仗哪有不危险的。
末将和弟兄们熟悉水性,船小灵活,目标也小,比大船更容易隐蔽。
若能摸清航道,画出海图,大军后续进攻便能减少许多伤亡!请大人允准!”
周毅看着阿阮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又想到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终于重重点头:
“好!本督准了!
阿阮校尉,本督拨给你五条最好的快船,五十名精锐,再给你十天时间!
十天内,务必摸清至少一条可供中型战船通行的安全航道,以及岛上的大致布防!”
“末将领命!”阿阮抱拳,声音铿锵。
就在阿阮准备转身离去时,衙署外又传来通报声:“提督大人,讲武堂派遣的参谋官到了。”
话音未落,三名身着讲武堂特有制式军服的年轻军官走了进来。
令人侧目的是,这三人中,竟有两人是女子!
为首一名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一股不让须眉的英气,肩章显示她是一名都尉。
她身后跟着一名同样年轻的军官和一名男军官。
那为首女军官上前一步,对周毅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清亮:
“讲武堂都尉岳翎,奉兵部令,携参谋赵映月、孙晓,前来水师报到,听候提督大人调遣!”
岳翎?周毅想起来了,兵部的文书里提到过这个名字。
讲武堂这一期毕业生中的佼佼者,尤其擅长战术推演和地理测算,据说在沙盘演武中连败数名资深教官,被卫国公亲自点评“有帅才之姿”。
没想到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
另外两位,赵映月看起来文静些,但眼神灵动,孙晓则是个精神的小伙子。
周毅心中虽有瞬间的惊异,但面上不动声色,回了一礼:“三位来得正好。
这位是海事巡防营宣节校尉阿阮,正要执行一项紧要任务。”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当前情况和阿阮的侦查计划。
岳翎听完,目光立刻投向海图,手指迅速在南珠岛区域划过,沉吟道:“敌暗我明,水文不明,先行侦查确是上策。”
她转而看向阿阮,眼中没有丝毫轻视,反而带着一丝敬佩:“阿阮校尉熟悉海情,勇毅过人,岳翎佩服。
不知校尉对侦查路线,可有具体规划?或许,我等可协助进行沙盘推演,预判可能遇到的险情。”
阿阮见这位京城来的女都尉毫无架子,且思路清晰,心中也生出一丝好感,便指着海图,将自己初步设想的几条渗透路线说了出来。
两位女将,一位是经验丰富的海上地头蛇,一位是理论扎实的学院派精英,就在这水师衙署的海图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时而争论,时而补充。
岳翎精准的计算和对战术节点的敏锐把握,让阿阮暗暗称奇;而阿阮对潮汐、洋流、暗礁的切身了解,也让岳翎受益匪浅。
周毅和旁边的几位军官看着这一幕,心中都有些感慨。
若在几年前,女子为将已是惊世骇俗,更别提女子在海军中担当重任,与男子一同商讨军机了。
可如今,在女帝陛下麾下,这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
最终,一套更加完善、考虑了多种意外情况的侦查方案被制定出来。
阿阮带着方案和挑选好的精锐人手,在夜幕的掩护下,乘坐五条快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的海面,向着危险的南珠岛区域驶去。
而岳翎则带着赵映月、孙晓,迅速投入到水师的日常管理和训练中。
她展现出极强的适应和学习能力,很快就熟悉了海军的基本运作,并开始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帮助周毅优化巡逻路线和作战预案。
她甚至亲自登上新式战舰,了解“镇海吼”的性能和操作,提出了一些改进射击诸元的建议,让负责操作的工部匠徒都刮目相看。
漳州水师,因为阿阮这样的本土悍将,和岳翎这样的学院新星的加入,悄然发生着变化。
充满活力的新气息,在这支初生的海军中弥漫开来。
海风依旧凛冽,但再也吹不散她们眼中那份劈波斩浪、建功立海的坚定光芒。
越来越多的女子,因为她们的榜样,开始勇敢地走向曾经被视为禁区的海洋,用行动证明,这浩瀚碧波,同样是巾帼英雄驰骋的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