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清发来的那个“大瓜”，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林未曦的心里。
不致命，但存在感极强，时不时就冒出来膈应她一下。
“各取所需”。
她对自己重复着这四个字，试图用理智将那点不该有的酸涩压下去。
接下来的两天，她刻意减少了和陆夜北的联系。
他发信息告诉她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她只回一个“好的”；他早上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她借口工作室有事早早溜走。
她甚至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应该搬回工作室住，保持一点“合作”该有的距离。
那个定制的茶壶，老匠人那边回复说已经开始拉坯了，无法退款。林未曦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叹了口气。
算了，就当是……答谢他帮忙应付家里和酒会的辛苦费吧。她这样告诉自己。
这天下午，她正在工作室里对着一个客户修改了三遍的设计图头疼，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疑惑地接起：“喂，您好？”
“是林未曦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男声。
“我是，您哪位？”
“林小姐您好，我叫周时砚，是陆总的特助。”对方语气礼貌周到，“陆总让我联系您，询问您晚上是否有空？他想请您共进晚餐。”
周时砚？林未曦想起来了，陆清清提过，是她大哥的左膀右臂，好像……还跟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陆夜北让特助来约她吃饭？这又是什么操作？
“他……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林未曦下意识地问。
周时砚在电话那头似乎轻笑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陆总正在开一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暂时无法脱身，但他特意交代我一定要亲自邀请到您。”
特意交代？林未曦心里的那根刺又动了一下。是礼貌，还是……？
“晚上几点？在哪里？”她鬼使神差地问。
周时砚报了一个餐厅的名字和时间，是市中心一家很有名的、需要提前很久预定的法餐厅。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的。”
“需要我派车去接您吗？”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过去就好。”
挂了电话，林未曦看着电脑屏幕上扭曲的设计线条，心情更加纷乱。他这又是在履行“丈夫的自觉”，避免麻烦？
晚上，林未曦还是稍微打扮了一下，穿了一条不会出错的黑色连衣裙，戴上了那枚钻戒。
到达餐厅时，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恭敬地将她引到一个靠窗的、视野极佳的位置。
陆夜北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微敞，在餐厅柔和的光线下，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多了些许慵懒。
他正看着窗外的江景，侧脸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来了。”他起身，很自然地替她拉开椅子。
“谢谢。”林未曦坐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进行。
陆夜北的话依旧不多，但会给她介绍菜式，偶尔问一句她工作室的近况。林未曦的回答则带着刻意的疏离和客气。
“设计稿还顺利吗？”他切着盘子里的牛排，状似无意地问道。
“还好。”林未曦低头小口喝着汤，“就是有个客户比较难搞，修改了几次。”
“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
“不用，我能处理。”她几乎是立刻拒绝。
陆夜北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餐后甜点上来的时候，林未曦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客户发来的微信，关于设计稿的又一个修改意见。她拿起手机，认真地回复起来。
因为思考，她的眉头微微蹙着，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完全沉浸在了工作里，暂时忘记了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陆夜北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她。
她工作时专注的侧脸，微微抿起的嘴唇，偶尔因为遇到难题而轻轻咬一下下唇的小动作……都落在他深邃的眼底。
过了好几分钟，林未曦才处理完客户的问题，放下手机，略带歉意地抬头：“不好意思，客户有点急事……”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陆夜北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平静无波，而是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和专注，仿佛在审视一件极其重要的藏品。
林未曦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工作很重要？”陆夜北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
“啊？嗯……客户是上帝嘛。”林未曦含糊地应道，拿起小勺，舀了一勺面前的熔岩巧克力蛋糕，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莫名的慌乱。
“比我还重要？”陆夜北忽然又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噗——咳咳咳……”林未曦直接被蛋糕呛到，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陆夜北眉头微蹙，伸手将手边的水杯推到她面前。
林未曦赶紧喝了一大口水，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抬起咳得水光潋滟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刚才说什么？”
陆夜北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角，身体微微前倾，手臂搭在桌上，目光沉静地锁住她，一字一顿地重复，清晰无比：
“我说，我嫉妒。”
“……”
林未曦感觉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嫉妒？他？嫉妒什么？嫉妒她的工作？
“你……你嫉妒什么？”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咳嗽还有些沙哑，带着满满的困惑。
陆夜北的视线落在她刚刚放下的手机上，然后缓缓移回到她的脸上，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说出的话却像一颗重磅炸弹：
“嫉妒它刚才占用了你全部注意力。”
他顿了顿，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补充道：
“我嫉妒，心眼小，吃醋。”
“……”
林未曦彻底石化在了座位上，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张着嘴，看着对面那个一脸平静地说着自己“嫉妒”、“心眼小”、“吃醋”的男人，大脑彻底死机。
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周围客人低语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陆夜北那张冷峻的脸，和他刚刚吐露的、与她认知完全背离的言语。
他……是在开玩笑吗？可是他的表情那么认真，眼神那么深邃，看不出丝毫戏谑。
还是说……这也是他“已婚自觉”的一部分？扮演一个占有欲强的丈夫？
可“吃醋”这个词……也太超过了吧？！
无数的疑问和震惊在她脑海里翻滚，让她一时间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陆夜北看着她这副完全懵掉的样子，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笑意。
他重新靠回椅背，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蛋糕还要吗？”他语气自然地问道，好像刚才只是讨论了一下蛋糕的甜度。
林未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