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砚那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陆清清混沌的思绪，也劈开了两人之间那层爱情的窗户纸。
“……你说什么？”她仰着泪痕交错的脸，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又期待的小鹿。
周时砚看着她这副样子，心脏软得一塌糊涂，那些积压了许久的、原本以为会难以启齿的话，此刻却无比顺畅地流淌出来。他捧着她的脸，指腹轻柔地擦过她湿漉漉的眼睫，目光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我说，我喜欢你，陆清清。”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更加坚定，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坦诚。
“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我天天想和你在一起，想保护你，想……独占你的那种喜欢。”
他顿了顿，耳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可疑的红，但眼神却没有丝毫闪躲：“以前是我不对，是我想太多，顾虑太多，总觉得自己无趣，看到你和别人走得近，我会嫉妒，会生气，却只能用更冷漠的样子来伪装。对不起，让你难过了这么久。”
陆清清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愤怒、委屈、不安全部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的告白冲散了。
她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单方面付出，原来……他不是木头，他只是个胆小鬼？
“你……你骗人……”她哽咽着，想推开他，手上却没什么力气，“你刚才还凶我……还说我无理取闹……”
“是我的错。”周时砚立刻认错，将她重新搂紧，下巴抵着她微凉的发顶，声音闷闷的，“我当时……是急了。怕你误会，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话赶话就……我以后不会了。清清，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微微松开她，低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
陆清清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镜片后那双总是深沉难测、此刻却清晰映着自己狼狈倒影的眼睛，心脏“咚咚”狂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酸涩交织着涌上心头。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出了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那……那我二十岁生日那天……你是不是……偷亲我了？”
周时砚身体一僵，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被戳破的窘迫，耳根更红了。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亲了又不认账？”陆清清追问，带着点秋后算账的委屈。
“……怕你讨厌我。”周时砚的声音低了下去，“那天你喝醉了，我……我趁人之危。觉得自己很卑劣。第二天看你完全不记得，就更不敢提了。”
陆清清看着他这副懊恼又坦诚的样子，心里那点残存的怨气彻底烟消云散了。原来是这样……这个傻子！
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的各种“撩拨”和“暗示”，想起他每次看似无动于衷下的僵硬和闪躲，原来都不是拒绝，而是他在拼命克制。
“周时砚，”她叫他的名字，声音还带着哭腔，眼睛却亮了起来，“你真是个笨蛋！”
周时砚愣了一下，随即看到她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那颗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实处。他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低声附和：“嗯，我是笨蛋。”
“大笨蛋！”陆清清又骂了一句，带着娇嗔，然后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温热的颈窝里，用力吸了吸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闷声说，“罚你……以后不准再这样了！有什么话都要跟我说！不准憋着！不准让我猜！”
“好。”周时砚毫不犹豫地答应，手臂收紧，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度和依赖，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踏实感充斥着他的胸腔。
“还有！”陆清清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劫后余生的雀跃和一丝狡黠，“你说喜欢我，是不是真的？不是喝醉了或者为了哄我骗我的？”
周时砚看着她，眼神深邃而认真，仿佛在宣读最重要的誓言：“真的。比真金还真。”他顿了顿，补充道，“需要我写保证书吗？或者……找陆总公证？”
陆清清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眼泪又涌了出来，不过是开心的眼泪。她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谁要你写保证书啊！”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唇，心跳再次加速，脸颊绯红，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小声嘟囔：“那……既然都喜欢……是不是……可以亲了？”
虽然他们已经结婚，但是在外面这样，尤其是当着陆夜北夫妻的面，周时砚还是一下子适应不了。
周时砚眸色骤然加深，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着她羞红却大胆索吻的脸，所有克制和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可以。”他哑声回应，低头，准确地攫取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多年前那个偷来的、带着愧疚和慌乱的浅尝辄止，也不同于平日里他刻意保持距离的冷淡。它带着灼热的温度，不容置疑的力道，和积压了太久的、汹涌澎湃的情感。
起初是带着试探的温柔厮磨，很快就在陆清清笨拙却热情的回应下变得深入而急切。周时砚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陆清清仰着头，生涩地承受着他前所未有的热情，只觉得浑身发软，大脑缺氧，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唇齿交缠的触感上。
夜风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远处江面上轮船的汽笛声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过了好久，直到陆清清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周时砚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粗重，眸子里是未褪的情潮和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陆清清靠在他怀里微微喘息，脸颊烫得惊人，嘴唇也有些红肿，但眼睛里却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像落满了星星。
“周时砚……”她声音软糯，带着事后的慵懒和甜蜜，“你以后……要经常亲我。”
周时砚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震动，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好。遵命，我的老婆大人。”
两人在寂静无人的游乐场里相拥，享受着误会冰释、心意相通后的静谧与甜蜜。之前所有的猜疑、不安和争吵，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
过了好一会儿，陆清清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远处一直默默守候、此刻正背对着他们假装看风景的哥哥和嫂子。
“那个……哥，未曦……”她小声喊道，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升了上来。
陆夜北和苏未曦这才转过身。苏未曦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陆夜北的表情则是一贯的平淡，但眼神柔和了许多。
“闹够了？”陆夜北走过来，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目光在周时砚搂着陆清清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
陆清清吐了吐舌头，把脸往周时砚怀里藏了藏。
周时砚倒是坦然，对着陆夜北微微颔首：“陆总，夫人，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人没事就好。”苏未曦笑着打圆场，走上前拉住陆清清的手，“看你，哭得像只小花猫，穿这么少，冷不冷？快跟我们回去吧，妈在家都快急死了。”
提到沈静怡，陆清清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愧疚。自己光顾着生气和伤心，完全忘了家人会担心。她偷偷看了一眼陆夜北，小声说：“哥……我错了，我不该乱跑，让你们担心……”
陆夜北看着妹妹这副终于知道认错的样子，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回去吧。”他转身，率先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苏未曦拉着陆清清跟上，周时砚则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目光始终落在陆清清身上。
坐进车里，暖气驱散了身上的寒意。陆清清靠在周时砚肩膀上，手指悄悄勾着他的手指，心里被巨大的幸福填满。
然而，当车子驶离荒凉的游乐场，窗外重新出现城市的璀璨灯火时，看着身旁周时砚沉静的侧脸，再透过后视镜看到哥哥专注开车的背影，陆清清狂喜过后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一丝后悔和后怕慢慢浮上心头。
今晚……她是不是太任性了？就因为一个没证实的误会，就不管不顾地跑出来，害得全家出动，深更半夜在江边吹冷风找人……尤其是大哥，昨天才醉得不省人事，今天就被她折腾出来……
她好像……真的有点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