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夜北的处理方式很快见效。周时砚亲自过问后，齐悦在工作上的直接对接被降级，由一位资深副总主要负责。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地制造“偶遇”，至少，在陆夜北的视线范围内，安分了不少。
苏未曦的生活似乎重归平静，工作室的新系列进展顺利，孩子们也都乖巧可爱。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齐悦那张带着得体笑容的脸，和那种无处不在的窥伺感，还是会像水底的暗影一样，悄然浮上心头，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滞闷。
这天，陆氏集团与齐氏项目组有一个重要的阶段性总结会，在齐氏集团总部举行。
陆夜北原本计划让副总带队参加，但齐氏董事长亲自来电，言语间颇为重视，希望陆总能拨冗出席，以示双方合作的诚意。
考虑到项目确实处于关键节点，陆夜北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会议安排在下午。中午时分，苏未曦难得有空，约了陆清清在一家新开的法式甜品店喝下午茶。
陆清清孕期已过半，胃口好了很多，对着精致的甜点跃跃欲试。
“这个慕斯看起来不错，这个马卡龙颜色也好看……未曦姐，我们多点几个尝尝吧？”陆清清眼睛发亮，完全忘了医生让她控制糖分的叮嘱。
苏未曦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笑：“好，你想吃什么就点，不过每样只能尝一小口，剩下的打包给周时砚。”
“知道啦，嫂子。”陆清清吐了吐舌头，熟练地点了好几样招牌甜品。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育儿慢慢转到了近期的生活。
陆清清舀了一勺玫瑰慕斯，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问：“未曦姐，那个齐家小姐，后来没再作妖了吧？我哥不是把她打发走了吗？”
苏未曦用小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拿破仑酥，语气平静：“嗯，工作上接触少了。偶尔在一些避不开的场合碰到，她也还算规矩。”
“那就好。”陆清清松了口气，又愤愤不平，“那种女人我见多了，仗着有点家世和能力，就觉得自己有资格撬墙角了。也不看看我哥是什么人，对你那简直是……”
她话没说完，手机提示音接连响了几下。陆清清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她的一个名媛姐妹群，里面消息刷得飞快。
她本来没在意，随手点开，打算设置成免打扰，目光却猛地顿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怎么了？”苏未曦察觉到她的异样。
陆清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把手机屏幕转向苏未曦，声音带着怒气：“未曦姐，你看！这是谁在乱传照片？”
苏未曦疑惑地看去，只见屏幕上是一张明显偷拍角度的照片。
背景像是一个会议室外的走廊，陆夜北和齐悦站在一起。
照片里，齐悦微微仰着头，正对陆夜北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明媚又带着点仰慕的笑容。
而陆夜北因为是侧身对着镜头，看不清全脸，但从角度看去，他的头似乎微微低着，像是在专注地聆听齐悦说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比正常的社交距离要近一些，构图巧妙地营造出一种……略显亲密的氛围。
拍照的人显然很懂得抓取角度和瞬间。
照片下面，还有几条姐妹们的议论：
“这齐家小姐和陆总……？”
“看着挺登对啊，听说最近合作很密切？”
“不是吧？陆总不是跟他太太感情很好吗？”
“商业联姻呗，表面功夫谁不会做？遇到更年轻漂亮的，难说哦……”
“这照片哪来的？看着挺真的。”
苏未曦握着叉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攥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尽管理智在疯狂叫嚣着“这是角度问题！”“是故意的！”，但那张照片带来的视觉冲击，以及下面那些暧昧的揣测，还是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她心底最柔软、也最没有安全感的地方。
陆清清见她脸色发白，立刻抢回手机，飞快地打字在群里回复：“乱传什么！捕风捉影！我哥跟我嫂子好着呢！这照片明显是借位拍的！谁再乱传别怪我翻脸！”
发完，她直接把群消息设置了免打扰，担心地看着苏未曦：“未曦姐，你别信！这肯定是那个齐悦搞的鬼！我哥绝对不可能！”
苏未曦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放下叉子，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我知道。”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相信夜北。”
她相信陆夜北对她的感情，相信他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她的事情。
但是，相信不代表不会受伤，不代表看到这种刻意营造的照片和议论时，心里不会泛起尖锐的刺痛和屈辱感。
齐悦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她不需要真的和陆夜北发生什么，她只需要制造出一种暧昧的假象，利用流言蜚语，就能轻易地动摇外界的看法，更重要的是，能精准地打击到苏未曦。
“这女人太恶心了！”陆清清气得不行，“我这就给我哥打电话！”
“别！”苏未曦按住她的手，“他现在应该在开会，别打扰他。而且……”她顿了顿，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这件事，我想等他晚上回来，亲自问他。”
她要知道，这张照片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拍到的。
她要听陆夜北亲口告诉她，当时发生了什么。
陆清清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未曦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要是我，现在就直接冲到齐氏去，把照片甩到那个齐悦脸上！”
苏未曦摇了摇头，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那样做，除了让她看笑话，还有什么意义？解决问题，要靠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头。
话虽如此，剩下的甜品，两人都食不知味。原本轻松的下午茶，被这张突如其来的照片蒙上了一层阴影。
苏未曦提前结束了下午茶，回到工作室。
她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但设计图上的线条仿佛都变成了那张照片里交错的人影。助理跟她汇报工作，她好几次走了神。
她不停地看手机，既希望看到陆夜北的消息，又有点害怕面对。那种信任与刺痛交织的复杂情绪，煎熬着她。
终于，快到下班时间，她的手机响了，是陆夜北。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喂？”
“我开完会了，大概半小时后到你工作室接你。”陆夜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会议后的疲惫，但语调是平稳的。
“好。”苏未曦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在电话里提起照片的事，“我等你。”
挂断电话，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苏未曦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心里乱成一团。
当熟悉的车影终于停在工作室楼下时，苏未曦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她拿起包，走下楼梯。
陆夜北已经站在车边等她，他穿着开会的正装，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一丝倦色，但看到她时，眼神依旧柔和。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想去牵她。
苏未曦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才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这个细微的迟疑，没有逃过陆夜北的眼睛。
他握紧她的手，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眉头微蹙：“手怎么这么凉？不舒服？”
苏未曦摇了摇头，避开他的视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有，可能空调有点低。”
陆夜北看着她明显不对劲的状态，眸色沉了沉，没再多问，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车厢内一片沉默。往常，苏未曦总会找些话题跟他聊，或者安静地靠着他休息，但今天，她只是偏头看着窗外，侧脸线条有些紧绷。
陆夜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深思。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周时砚刚刚发来的、关于那张开始在某个小圈子里流传的照片的汇报信息，眼神瞬间冷得像冰。
他收起手机，伸手，不由分说地揽过苏未曦的肩膀，将她带向自己。
苏未曦猝不及防，跌入他温暖的怀抱，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紧紧地抱住。
“照片的事，我知道了。”陆夜北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错辨的冷意和一丝……懊恼？
苏未曦身体一僵，停止了挣扎，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