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那张失效的技能卡收进包里时，窗外雨势正缓。他看了眼手机，凌晨四点十七分。周强睡得不太踏实，呼吸时轻时重，像篮球砸在木地板上弹跳的节奏。
他没再翻笔记本，而是从包里抽出一张草稿纸，用蓝笔开始列数字：医药费七千六，后续复查两千出头，护理费另算。这些钱本不该由谁承担，但事情发生了，就得有人兜住。
护士推门进来查房，顺口说了句：“刚才楼下有辆商务车停了好久，司机说等人。”
陈砚舟点头，没多问。他知道是谁来了。
天光刚亮，他正低头核对缴费单明细，护士站忽然传来声音：“三号床家属，有位姓赵的先生来看病人。”
周强这时候醒了，迷迷糊糊睁眼：“谁？赵什么？”
“别说话。”陈砚舟按了下他肩膀，“你今天任务是躺着不动。”
他起身走向门口，看见赵宇站在走廊拐角，手里拎着果篮，衬衫第三颗扣子还是绷得紧紧的，像是随时要崩开。
“兄弟，我来晚了。”赵宇一见他就笑，声音洪亮得有点过头，“强子这身板都扛不住？看来以后得给他配个头盔上班。”
陈砚舟没接话，只抬手示意护士：“麻烦登记一下，水果统一入库。”
赵宇笑容僵了半秒：“你这是不给我面子？”
“不是。”陈砚舟掏出缴费单，递过去，“你是来道歉的吧？先把账结了。”
“啊？”
“医药费七千六，后续预计两千。”陈砚舟语气平静，“你要是真心实意来探病，这笔钱现在就打到医院账户。备注写‘慰问金’就行。”
赵宇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你小子……真是滴水不漏。”
他掏出手机扫码转账，动作干脆利落，备注也照写了。转完还特意亮屏给陈砚舟看：“行了吧？江湖规矩，银货两讫。”
陈砚舟扫了一眼记录，点头：“现在可以谈了。”
两人走到消防通道口，避开病房区视线。清晨的风带着湿气吹进来，赵宇搓了搓胳膊：“昨晚听说拳赛的事，我第一反应是你被人盯上了。后来一想，不对——是我自己先动了歪心思，才让你身边的人遭殃。”
陈砚舟靠着墙，双手插兜，眼神专注地盯着赵宇，不时微微皱眉思考赵宇说的话。赵宇则搓着胳膊，眼神中透露出期待和不安，时而看看陈砚舟，时而望向窗外。
“那个餐饮项目，”赵宇继续说，“确实是个坑。我知道市场饱和，也知道回本周期不可能三个月。但我急了。”他顿了顿，
这几天我夜不能寐，看着银行的催款通知，就像看着倒计时的炸弹。想着要是拿不出像样的营收数据，公司多年的心血可能就毁于一旦，那种绝望和无奈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要是再拿不出像样的营收数据，银行那边就要抽贷。到时候别说洗掉‘暴发户’标签，连公司都得关门。”
“所以你就拉我垫背？”陈砚舟终于开口。
“我是想赌一把。”赵宇苦笑，“觉得你聪明，能帮我把局走圆。可你没上当，反而提醒我别把‘兄弟’变‘债主’。这话我记了一礼拜。”
陈砚舟看着他：“那你现在来找我，不怕我更不信你？”
“怕。”赵宇说得坦荡，“但我更怕错过你这种人。昨天我去查了你在校期间做的三个小项目——果汁摊、二手书置换、校园跑腿代购，利润率全在行业平均线以上。你不靠资源，不靠背景，纯靠算。而我呢？这些年赚的钱，一半靠运气，三分之一靠关系，剩下那点才叫本事。”
他往前一步：“这次我想换个玩法。不做假数据，不搞对赌协议，就踏踏实实做件事。”
“什么事？”
“校园健康饮品。”赵宇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份文件，“我调研过，学生每天摄入糖分超标严重，功能性饮料又贵又难喝。我想做个平价系列，主打低糖、提神、护眼，用你们年轻人喜欢的包装和口味。”
陈砚舟接过文件翻了两页，抬头：“渠道你有，生产你能搞定，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知道怎么卖东西，但不知道你们这代人到底想吃什么。”赵宇指了指文件末尾的配方表，“这些成分搭配，是营养师写的。但要不要加薄荷味？瓶身设计该走极简还是潮酷？定价十五还是十九块九？这些我拍不了板。你行。”
陈砚舟沉默片刻，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开空白页，用红笔写下三行字：
一、账目公开，每周同步财务报表。
二、品控独立，原料采购由第三方机构抽检。
三、收益共享，利润按出资比例分配，不分优先劣后。
他把本子递给赵宇：“按这个来，我可以参与策划。”
赵宇盯着那三行字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成交。”
陈砚舟没立刻握手，而是补充一句：“这次合作，只谈事，不称兄道弟。你要再叫我一声‘兄弟’，咱们立马散伙。”
赵宇咧嘴一笑，缩回手：“成，陈总。”
就在他收回笔记本的瞬间，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人脉资源“赵宇”深度绑定】
【财富值+300】
他顺手把提示关掉，转身往病房走。
周强已经坐起来了，正举着手机录短视频：“家人们，今天头上的创可贴可是实战勋章！修车厂太子爷亲自代言，限量六针款，转发抽奖送同款纱布！”
看见陈砚舟回来，他立马切换表情：“砚哥，这位大哥是不是赔钱来了？”
“赔了。”陈砚舟把缴费单折好塞进他枕头底下，“还顺便签了个新项目。”
“啥项目？”
“饮品。”
“哦——”周强拖长音，“就是那种喝了能熬夜背单词的神仙水？”
“差不多。”陈砚舟拉开椅子坐下，“不过这次不走智商税路线，主打真实功效。”
“那得请我当代言人吧？”周强拍胸脯，“你看我这头伤，多有说服力！‘喝了这饮料，连挨揍都能扛六针！’”
“广告词太狠。”陈砚舟摇头，“容易被误认为是止痛药。”
“那改改嘛！”周强兴致勃勃，“‘青春不留疤，只有回忆和薄荷香’——怎么样？文艺又带感！”
陈砚舟瞥他一眼：“你这水平，比林悦差远了。”
“谁？中文系那个林悦？”周强瞪眼，“她写诗行，但卖东西不行！上次我看她朋友圈推花茶，文案写‘月光浸润的玫瑰，像少年未说出口的心事’，谁看得懂？直接说‘喝了睡得香’不就完了？”
陈砚舟没反驳，只是打开手机备忘录，把“代言人建议”四个字记了进去，后面画了个问号。
赵宇这时也走进来，笑着拍周强肩膀：“强子，等新品上市，第一箱免费送你，管够。”
“那敢情好！”周强咧嘴，“不过下次别安排我在拳赛门口值班了，太刺激。我要是真报销了，我爸非得把我送去少林寺练武不可。”
“放心。”赵宇收起笑，“那种地方，以后咱俩一块都不去。”
陈砚舟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宇察觉到目光，挠了挠头：“怎么，还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陈砚舟合上手机，“我是不信‘以后’这两个字。人会变，环境也会变。但只要规则在，事就能往下走。”
“所以你现在只信规则？”
“不。”陈砚舟站起身，把笔记本重新塞进包里，“我也信人。只不过，得先看过几次账，才算认识这个人。”
赵宇愣了下，随即大笑：“行，你狠。那就让账本说话。”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病床边的输液架上，反射出一小片晃动的光斑。周强眯着眼睛挥手：“哎哟别照我眼睛，我还得拍下一个视频呢——标题我都想好了，《论一个体育生如何靠脑震荡打开商业新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