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将技能卡妥善放好，没有心思再沉浸于宴会的热闹，内心一直被未知号码的困扰和即将面临的挑战填满。他默默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远离喧嚣，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站定，此时手机在口袋里又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仍是那个未知号码，未作停留便再次将手机屏幕按灭，随后塞进了外套内袋。指尖还残留着震动的余感，像一根细线在皮肉底下轻轻抽动。
他没再拿出来看，只是顺手把空塑料杯捏扁，扔进窗边的垃圾桶。水渍顺着杯壁滑落，在桶口留下一道湿痕。
庆功宴的喧闹还在继续，赵宇的声音隔着人群撞过来：“陈砚舟！别躲角落里装哲学家啊！来拍张合照！”
没人回应。
他已经不在原地了。
走廊尽头的电梯间亮着绿灯，门缓缓合拢。陈砚舟站在里面，背包带子勒在肩上，指节轻敲着金属厢壁。三秒后，系统界面无声弹出。
【新任务：接触新兴商业地产项目】
倒计时：71:59:43
他盯着那行字，嘴角微不可察地压了一下。这种任务向来不给具体路径，只丢个方向，像往荒野里扔一块石头，让你自己找路。但这次不一样——证书刚到手，人脉刚铺开，时机正好。
电梯“叮”地一声落地，他迈步出去，脚步没停，直接掏出笔记本翻到蓝笔页。上面记着昨晚宴会上听到的零碎片段：赵宇喝高了提过一句，“王峰那边新区综合体快立项了”，孙浩递证时说的“位置给了，能不能坐稳还得看你怎么走”。两件事原本无关，现在被这条任务串了起来。
他撕下一页纸，折成小方块夹进书页，动作利落得像在封存线索。
回宿舍的路上风不大，但吹得他袖口来回摆动。那件牛仔外套穿了三年，磨得发白不说，左臂内侧还缝过一针，是去年搬资料箱蹭破的。他低头看了眼，没多想，推门进了楼。
宿舍灯亮着，室友不在。他把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取出手机充电，然后从夹层抽出红笔，在空白页写下四个字：地产切口。写完划掉，改成：第一步。
刚合上本子，手机震了一下。
来电显示：孙浩。
他没急着接，而是把笔帽咬在嘴里，等铃声响到第三遍才按下接听键。
“陈砚舟。”电话那头声音平稳，带着点会议后的沙哑，“有个商业综合体项目，前期调研阶段，你要不要参与？”
“哪个区？”他问。
“新区南片，规划五号地块。”
陈砚舟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地图轮廓。那地方靠近地铁延长线终点站，目前还是荒地，但半年前政府出了文件，要建区域级商业中心。热度不高，竞争少，正是最容易插旗的位置。
“谁牵头？”他又问。
“王峰。”
果然是他。赵宇提过的人。
“我只是旁听？”陈砚舟确认。
“你可以提意见，但不担责。”孙浩顿了顿，“这项目还没立项，很多事不确定，你要是想掺和实打实的投资，现在不是时候。”
“我不投钱。”他说，“就想看看图纸。”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像是在判断这话的真假。
“行。”孙浩终于开口，“明天上午十点，设计院会议室。地址我短信发你。”
挂断前，陈砚舟忽然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昨天拿证的时候，没笑。”孙浩说，“大多数人这时候都会飘，你没有。这就够了。”
电话挂了。
陈砚舟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仰头靠上椅背。天花板上有道旧裂纹，像枯树枝伸向角落。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下。
不是因为被选中，是因为他知道——有些人觉得这是机会，他却知道这只是入场券的第一张。
他重新打开笔记本，红笔写下：“商业综合体”。下面画了个箭头，连向“图纸→动线→人流→盈利模型”。
正要合上，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赵宇。
“喂？”他接得干脆。
“哎哟，你还真敢答应啊？”赵宇嗓门大得像是刚喝完酒，“我随口一提，你转头就去找孙浩搭线？你小子脑子转得比陀螺还快！”
“我没找他。”陈砚舟靠在椅背上，脚尖轻点地面，“是他找的我。”
“哈？”赵宇愣了，“不可能吧，王峰那项目多封闭，外人连招标文件都摸不到，你怎么上的船？”
“可能他们缺个会算账的学生。”陈砚舟淡淡道。
“得了吧！”赵宇笑出声，“你要是学生，我就是经济学教授！你上次看‘江川印象’那几张草图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不过……”他语气忽然低下来，“地产这玩意儿，可不是改个招牌、调个灯光就能搞定的。砸进去一个亿，连个水花都没有，太正常了。”
“我知道。”陈砚舟说，“所以我才不去投钱，只去看方案。”
“那你图啥？”赵宇不解。
“图以后能看懂哪些方案会死，哪些能活。”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随即赵宇啧了一声：“你这人真是……越冷静越吓人。行吧，你要真去了，记得拍点内部资料回来，让我也开开眼。”
“不能拍照。”陈砚舟提醒。
“哎哟规矩这么多！”赵宇抱怨，“那你口头描述总行吧？回头请你看球赛，爆米花管够！”
“看完再说。”他答得含糊。
挂了电话，屋里安静下来。窗外路灯昏黄，照在桌角的笔记本上。“商业综合体”四个红字清晰可见，旁边多了一行小字：“王峰——新区南片——五号地块”。
他伸手关灯，黑暗瞬间吞没房间。只有手机充电指示灯还亮着，一点微弱的绿光。
他没睡，反而坐直身体，从包里翻出《城市商业空间布局研究》这本书。翻到中间一页，用蓝笔圈住一段话：“首年客流量低于预期七成的项目，三年内关闭率高达89%。”
笔尖停住，他在旁边批注：“如何让第一天就达到八成？”
这时，系统界面再次浮现。
【任务进度更新：已触发“地产项目接触”关键节点】
【奖励预载中：待实地调研完成后解锁】
他看完就关掉了，没多看一眼。
奖励从来不是重点，关键是门开了没有。现在门开了条缝，他得确保自己能挤进去，还能站稳。
第二天一早，陈砚舟换了件干净衬衫，外套依旧穿着那件发白的牛仔装。出门前，他特意把红笔和蓝笔都检查了一遍，一支放左口袋，一支放右。随后，他坐在桌前，将《城市商业空间布局研究》再次翻开，快速浏览之前圈住的重点内容，心中默默梳理关于商业综合体项目的知识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期待，既有对未知挑战的紧张，又有想要大展身手的兴奋。他知道，这次项目调研是他商业道路上的重要一步，必须全力以赴。
之后，他先来到公交站，乘坐熟悉的x路公交车，在车上，他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脑海中却在思考项目可能遇到的问题以及应对策略。经过几站后到达地铁x号线站，在地铁站内换乘前往设计院方向的地铁，又经过数站后，从地铁口出来，再步行十分钟，终于抵达设计院大楼。
前台登记后，电梯直达七楼。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开着，几个人围坐在长桌旁，正在翻图纸。有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陈砚舟没着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规划图。
就在他抬脚准备迈入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陈砚舟？”一个中年男人走近，手里抱着一叠文件，“我是王峰。”
他转过身，点头示意。
王峰上下打量他一眼，眉头微皱：“孙浩说你是大学生？”
“大一。”他说。
“来这儿干嘛？参观？”
“想看看这个项目的动线设计。”
“是用来决定顾客会不会走进一家店的。”陈砚舟平静地说，随后走到长桌旁，拿起图纸展开，指着不同区域详细解释，‘比如中庭主通道宽度如果小于四米，高峰期人流就会分流失败，导致两侧商铺曝光率下降百分之三十以上。而且主通道过窄，还会影响顾客的行走舒适度，降低他们在商场内停留的时间。再看这个扶梯位置，如果设置不合理，很多顾客可能根本发现不了上层的店铺，导致上层客流量严重不足。’
王峰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他再次低头翻开手里的方案书，快速找到相关页面，指着其中一条标注：“那你说说，这条环形走廊，为啥定在三点八米？”
“因为预算卡得太死。”陈砚舟看着图纸，心中迅速梳理思路，他明白预算固然重要，但忽视顾客体验将会带来更大损失。‘从顾客行为学角度来看，省下的十万块材料费用于狭窄通道，会降低顾客在商场停留的意愿。根据相关数据，这种设计可能导致第一年两百万的营业额流失，毕竟顾客更倾向于在宽敞舒适的环境中购物消费，狭窄通道会让他们产生压抑感，进而快速离开。而且，从长期发展看，这种设计不利于商场的品牌形象建立，难以吸引优质商家入驻。’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王峰盯着他看了足足五秒，才缓缓开口：“进来坐吧。”
陈砚舟点点头，抬脚跨过门槛。
一般来说，商业地产动线设计遵循引导性、便捷性、舒适性等原则，合理的动线能让顾客自然流畅地逛遍商场各个区域，增加购物机会。而此项目中环形走廊宽度小于合理标准，显然违背了这些原则。
他的背包轻轻擦过门框，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左手口袋里的红笔，微微露出半截笔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