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的话音落下，技术中心的空气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几秒后，赵阳第一个反应过来：“干扰？谁会在这时候动手脚？”
陈砚舟没说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计算某种节奏。他看向林晓：“你能确定不是设备问题？”
“不是。”林晓摇头，语气坚定，“波形图显示这个尾音和前后语句的声纹特征不一致，像是后期拼接进去的。而且……”她顿了顿，目光凝重，“拼得不太自然，过渡生硬，有轻微相位错位。”
赵阳皱眉：“会不会是测试录音出问题了？哪个环节出了错？”
“所有流程我都核对过。”林晓说，“从采集到上传，每一步都有日志记录。这个文件被人动过——不是误操作，是人为修改。”
陈砚舟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调出那段音频的完整处理链条。他的目光扫过每一行时间戳，最后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节点上——数据同步服务器。
“外部访问记录有没有异常？”
“有。”技术员小王凑过来，声音压低，“昨天凌晨三点，系统日志显示有一次远程登录，Ip地址已经清除，但操作痕迹还在。有人下载了原始语音包，还执行了一次加密回传。”
赵阳一巴掌拍在桌上：“查！给我把这个人揪出来！”
“别急。”陈砚舟抬手拦住他，“能进我们的服务器，说明要么有内鬼，要么对方早就埋了后门。现在乱动，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触发预设的数据自毁程序。”
他转身拿起手机，点开系统界面。屏幕一闪，一条新提示浮出：【发现潜在安全威胁】。
任务未发布，只是个提醒。
他关掉手机，对林晓说：“这段音频先封存，标记为S级保密文件，权限仅限你我及安全审计组。你带两个人，单独跑一遍验证流程，看看还能不能复现这个问题。”
“好。”林点头，转身去安排。
赵阳看着陈砚舟：“你不报警？”
“证据不足。”陈砚舟说，“我们现在连对方目的都不清楚。是想搞垮项目？还是单纯偷技术？抑或是……试探我们的防御体系？贸然动作，只会让情况更糟。”
“那你打算怎么办？等他们再来一次？”
陈砚舟没回答，而是拉开抽屉，拿出笔记本。蓝笔在纸上划了几道线，写下几个关键词：资金、进度、对手、漏洞。
赵阳盯着那本子：“你又在画你的‘作战图’？”
“不算作战。”陈砚舟合上本子，“是算账。”
他话音刚落，财务负责人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件，脸色有点发白。
“陈总，这是最新的账户流水。”她把文件递过去，“按现在的支出节奏，公司账上剩下的钱，最多撑三周。”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
赵阳接过报表翻了两页，眉头越皱越紧：“GpU租赁费翻倍了？人员加班补贴也涨了一大截？这还怎么活？”
“技术攻坚期，成本高是正常的。”财务负责人小声解释，“但我们之前的融资款已经花掉八成，后续投资还没着落，几家风投都表示要等产品落地再看。”
赵阳抬头看陈砚舟：“要不先把语音优化这块停一下？反正基础功能已经跑通了，等有钱了再继续？”
“不行。”陈砚舟直接拒绝，“我们刚拿到95.3%的识别率，是国内目前最高的老年语音识别数据。这正是抢占市场的关键期。一旦停下来，别人就会追上来。到时候别说赚钱，连团队都可能散了。”
“那你说怎么办？”赵阳声音提高，“难道让我们去抢银行？”
“不用抢。”陈砚舟翻开笔记本，红笔在一页空白上写下三个字：“申——请——补——助。”
赵阳愣住：“啥？”
“江川市每年都有科技型中小企业扶持基金。”陈砚舟说，“我们做的是智能适老化产品，符合重点支持方向。只要材料齐全，批下来的概率不小。”
“可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赵阳不信，“一堆人排队等着拿钱，凭什么轮到我们？”
“凭我们有成果。”陈砚舟指了指主控台的大屏，“95.3%的识别率，是国内目前最高的老年语音识别数据。我们还有产学研合作意向书，有真实用户反馈，有技术突破证明。这些东西加起来，就是硬通货。”
赵阳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财务负责人小心翼翼问：“那……我们要准备哪些材料？”
“政策研究、成果整理、成本清单。”陈砚舟把笔记本转过来，上面已经列好了三项任务，“你现在就去找近三年获批的同类项目资料，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赵阳，你负责组织人手，把我们的技术报告、测试数据、团队资质全都归档。另外，非核心支出全部暂停，办公用品、差旅报销这些，一律延后。”
赵阳瞪眼：“连打印纸都不让买？”
“双面打印。”陈砚舟说，“能省一张是一张。”
财务负责人忍不住笑了下：“你还真抠。”
“不是抠。”陈砚舟说，“是知道钱该往哪儿花。现在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不能再靠烧钱维持场面了。”
赵阳挠了挠头：“所以咱们现在是要当‘乞丐’，捧着成绩单去要饭？”
“不是要饭。”陈砚舟纠正，“是拿实力换资源。政府给补助，也不是做慈善，他们也要看回报。我们把这个项目做成标杆，对他们也有好处。”
赵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咧嘴一笑：“你还真是能把脸皮厚说得跟战略一样。”
“这不是脸皮厚。”陈砚舟打开电脑，搜索《江川市科技创新专项资金管理办法》，“这是活下去的方法。”
文件加载出来，密密麻麻的条款铺满屏幕。陈砚舟一条条往下看，蓝笔在平板上圈出重点：注册时间满一年、研发投入占比超15%、拥有自主知识产权……
“我们都符合。”他说。
赵阳凑过来看：“可人家要求提供最近六个月的完税证明，我们上个月不是零申报吗？”
“是。”陈砚舟不慌，“但我们可以附说明，写清楚是因为前期投入大，收入尚未释放。再加上产学研合作进展，应该能过审。”
“万一卡在这一条呢？”
“那就换角度。”陈砚舟说，“我们强调社会效益——帮助独居老人解决生活难题，降低社会养老成本。这类项目，有时候比纯商业的更容易打动评审。”
赵阳啧了一声：“你还挺会讲故事。”
“我不是讲故事。”陈砚舟合上平板，“我是把事实讲清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快递员正搬走最后一箱旧设备，阳光照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他知道，技术上的胜利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是从‘做得出来’到‘活得下去’。
而眼下这条路，只能往前走。
他转回身，对赵阳说：“今晚召集核心成员开会，把任务分下去。材料必须在十天内准备好，越快越好。”
“这么赶？”
“晚一天，风险就多一分。”陈砚舟说，“我们没有退路。”
赵阳看了看财务负责人，又看了看陈砚舟，终于点头：“行，我这就去叫人。”
财务负责人也拿起包：“我去联系统计局，申请调取行业对比数据。”
办公室重新忙碌起来。
陈砚舟坐回工位，打开邮箱，新建一封邮件。收件人栏空着，主题写着“科技扶持资金申请筹备”。
他敲下第一行字：“根据最新财务评估，当前账户余额仅能维持三周运营……”
话没打完，手机震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浮现：【启动生存资源调配计划】。
任务未开启，只是标记。
他看了两秒，退出界面，继续打字。
窗外，一片云飘过，遮住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