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表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走了。陈砚舟望着李代表的背影，刚准备转身，忽然听到展馆深处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像是推广组的方向。他眉头一皱，顺着声音走去。
展馆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人群渐渐散去。陈砚舟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扫过展台角落——两个推广组的成员正低头收拾资料，其中一人突然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摔，转身就走，连招呼都没打。
赵阳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捏着几张名片，眉头皱着：“小王刚发脾气走了，说干不动了。”
只见小王涨红了脸，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陈砚舟点点头，没说话。他掏出手机，翻到日历页面，把原本定在明天下午的复盘会改成今晚七点，地点改到公司会议室。点击发送通知后，他顺手把包往肩上提了提。
“你真打算现在开会？”赵阳问。
“问题不会因为晚睡一小时就消失。”陈砚舟说，“反而可能多裂两条缝。”
公司会议室的灯亮得刺眼。七点整，人基本到齐。技术组李工坐在靠墙的位置，手里转着笔。推广组的小王坐在另一边，袖子卷到胳膊肘，脸色不太好看。
陈砚舟没坐主位，而是搬了把椅子放在中间，面对大家。
“先说事。”他说，“谁有意见，现在可以说。”
空气僵了几秒。
小王第一个开口：“我们推广组这三个月跑了二十七个小区，做了四十一场现场演示，平均每天睡不到六小时。结果上个月奖金，技术组拿的比我们多八百。凭什么？他们写代码，我们也拼命啊。”
说这话时，小王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没人接话。
李工停下转笔的动作，抬头：“你们签单是多，可每次承诺的功能我们都得连夜改。上上周那个语音联动方案，客户临时要加声控窗帘，我们通宵调的。你们一句话，我们三天白加班。”
“那是客户需求！”小王声音抬高。
“需求可以筛。”李工也提高了音量，“不是所有要求都得接。你们为了成单乱许诺，最后烂摊子谁收拾？售后电话都快打爆了！”
两人眼看要吵起来。
赵阳赶紧插话：“都别急。问题确实存在，咱们得一起想办法。”
陈砚舟一直听着，这时才开口：“我先说个数据。”他打开投影，屏幕上出现一张表格，“过去九十天，推广组人均外出十八次，提交有效线索三百零七条；技术组人均加班一百三十二小时，修复紧急漏洞十九次。两组都在超负荷运转。其实我也一直在思考，目前这种只看成交额和故障率的奖励机制，忽略了大家在过程中的付出。就拿推广组来说，每一次现场演示、每一个客户沟通，都需要付出大量精力；技术组呢，面对客户临时增加的需求，经常通宵调试代码。”
所以从下周开始，改三条规则。第一，设立‘突击贡献奖’。比如某个小区临时需要定制方案，这就是展现大家应对突发情况能力的时候，谁顶上去，当场发五百到两千，由项目负责人和对方组长共同确认。这样能及时肯定大家在过程中的贡献。
有人小声嘀咕：‘五百到两千，这标准还挺诱人，就是不知道评选会不会公平。’项目负责人拍了拍胸脯：‘大家放心，我和对方组长肯定会严格把关，保证让大家心服口服。’
“第二，技术组和推广组实行轮岗协作。每月互派一人参与对方核心流程。推广的人去学两天基础调试，技术的人跟着跑一次客户拜访。互相懂点难处，沟通才能少扯皮。”
“我去跑客户？我不擅长说话。”李工皱眉。
“不用你推销。”陈砚舟说，“你就听，记下客户怎么说问题。回来告诉团队，哪里设计反人类。”
有人笑了。
技术组的一个年轻成员挠了挠头：‘李工，我怕我去跑客户，把事情搞砸了。’李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就当去学习学习，了解客户的需求，回来我们也能改进产品。’推广组的一个姑娘笑着：‘那我跟着技术组学调试，以后客户有问题，我还能现场解决一部分呢。’
“第三，每个项目节点达成后，额外提取百分之一利润作为团队建设基金。钱不多，但必须花在集体活动上。可以吃饭，可以团建，甚至可以买一台游戏机放休息室——只要大家同意。”
赵阳点头：“这个好。光干活不放松，迟早绷断。”
有个员工兴奋地说：‘可以买游戏机的话，那休息时间肯定更有意思了。’另一个员工附和：‘对呀，也能缓解大家的工作压力。’陈砚舟笑着：‘只要大家好好工作，这个基金肯定能让大家玩得开心。’
陈砚舟看着小王：“你觉得呢？”
小王低头想了一会儿：“奖金额度能不能再灵活点？有些任务特别难，五千也不算多。”
“可以。”陈砚舟说，“分级设定。难度由三方评估：执行人、协作组、项目经理。超过三分之二同意，就按高标准兑现。”
李工也松口：“轮岗……我可以试试。但得保证不影响正常开发进度。”
“当然。”陈砚舟说，“人选和时间由你们自己定。”
他又看向其他人：“还有别的问题吗？”
沉默了几秒，没人再提出异议。
“我知道最近压力大。”陈砚舟语气放慢，“但我们不是在完成指标，是在搭一个能长期跑下去的系统。有人踩油门，有人掌方向，有人修轮胎——车往前走，每个人都该感受到震动。”
赵阳咧嘴笑了：“这话我得记下来，回头贴墙上。”
会议结束时已经接近十一点。大部分人陆续离开，赵阳临走前拍了拍陈砚舟肩膀：“明天早会我提前半小时到。”
陈砚舟应了一声，在笔记本上写下“贡献可视化”五个字，又画了个闭环箭头。
手机震动，系统弹出一条提示：
【任务更新：优化团队激励机制】
【状态：已完成】
【奖励：财富值+500，技能卡“初级组织协调”已发放】
他点了确认，把红笔盖上，放在桌角。
咖啡杯底还剩一点冷掉的液体，映着头顶的灯光。墙上的智能家居架构图还没收，几条线路用不同颜色标出，其中一条被红笔圈了又圈。
他盯着那条线看了几秒，翻开新一页，写下几个词：
用户反馈入口
响应时效监控
跨部门评分通道
笔尖停住。
他忽然想起滨江物业那人袖口露出的手表带，是家装品牌的赠品。对方提到家装联动时，眼神有点急。
陈砚舟拿起手机，翻出刚才保存的联系方式，备注名打了三个字：家装线
他没拨号，也没发消息，只是把号码移到了通讯录置顶位置。
门外走廊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整层楼只剩这一间灯还亮着。
他把笔记本合上，手指轻轻敲了三下桌面。
节奏很稳。
窗外夜色浓重，远处高楼只剩零星几点光。办公室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吹动了桌角一张未归档的打印纸。
纸页翻了个边，露出背面一行手写小字：
“让服务本身成为广告。”
陈砚舟伸手压住纸角。
然后他打开电脑，新建文档，标题打了五个字：
《家装渠道合作草案》
光标闪烁。
他输入第一句：
“建议与三家头部家装公司试点联合交付模式，前置嵌入智能系统部署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