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剩六天二十三小时。
陈砚舟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指尖碰到了那张薄薄的白色卡片。他站在一栋旧办公楼三层的门口,门牌上贴着一张打印纸,写着“创业者联盟·周三集会”。
门没关严,透出一点人声。
他推门进去,屋里有十来个人,有的围在白板前讨论,有的坐在折叠椅上看资料。空气里飘着咖啡和泡面的味道。靠窗的位置摆了几个简易货架,上面堆着电路板、传感器模块和几台拆开外壳的设备。
没人抬头看他。
他在签到台前停下,拿出卡片递给工作人员。对方扫了一眼,点头示意可以进场。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句低语。
“经济系学生?这地方不是创业孵化器。”
声音不响,但足够清晰。
陈砚舟转头,看见一个穿实验服的男人正和同伴说话。那人戴金属框眼镜,胸牌上写着“张启明”。他说完这句话,嘴角往下压了压,像是刚踩到什么脏东西。
陈砚舟没回应。
他走到茶水区,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接了半杯温水。杯子有点软,握在手里微微变形。他靠着窗边站定,目光扫过墙上贴的项目进度表:医疗AI训练、远程诊断系统、可穿戴设备数据整合——三个方向都标着红色进度条,卡在“临床测试准备”阶段。
他翻开随身带的笔记本,蓝笔写下一行字:“落地难,资源缺。”
目光再次落在项目进度表上,那些标着红色进度条的项目,仿佛是一个个亟待解决的谜题。他的思绪飘远,联想到联盟目前面临的困境,或许不仅仅是技术和资源的问题,还有整个行业生态的复杂因素。在这个充满挑战的环境里,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到项目的生死存亡,而他又将如何在这片混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呢?
会议室的灯闪了一下,李维从后门进来,拍了拍手:“人都到齐了,开会。”
大家陆续坐下。陈砚舟挑了个靠中间的位置,不前不后。他的牛仔外套袖口磨得发白,和满屋子格子衫、冲锋衣显得不太一样。
李维站在白板前,简单介绍了今天的议程。说到新成员时,他看向陈砚舟:“这位是陈砚舟,今天第一次参加集会。”
话音刚落,张启明开口了。
“李教授,我能问个问题吗?”他语气平静,“这位陈先生的专业背景是经济?请问他能为我们正在攻关的神经网络优化提供什么技术支持?”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有人低头看手机,有人假装翻笔记。角落里一个年轻研究员轻轻笑了一声。
陈砚舟放下水杯,坐直身体。他先看了李维一眼,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才开口。
“张老师的问题很直接。”他说,“我确实不懂反向传播算法。”
屋里的气氛松了一点。
但他接着说:“但如果我说,我能帮你们找到三家中型医院愿意开放慢病数据用于模型训练,您觉得这个价值够不够?”
张启明皱眉:“数据获取不是技术问题,是伦理和合规流程。”
“所以需要有人去谈。”陈砚舟说,“而我的团队已经和社区医疗机构建立了合作通道。这不是技术,是落地能力。联盟的目标是让AI进医院,而不是只在论文里跑指标,对吧?”
其他成员听到他们的对话,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有人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陈砚舟话语中的合理性;有人则露出不屑的神情,认为一个经济系的学生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技术领域有所作为。这场对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没人接话。
张启明盯着他,眼神像在评估一份不合格的实验报告。
陈砚舟没停:“我不争话语权,只问一句——如果一个项目九成死于无法落地,那我们是不是也该重视‘怎么活下来’的人?”
张启明没再说话,但脸色没缓和。
会议继续。李维开始讲下一个议题,关于本地医疗系统的数据接口标准。讨论过程中,有人提到用户反馈机制的设计缺陷,说现有系统收集不到真实使用场景的数据。
陈砚舟举手想补充几句,刚开口,李维就转向另一个人:“老赵你来说说硬件适配的问题。”
他的建议被轻轻带过去了。
陈砚舟收回手,没坚持。
他打开笔记本,红笔在纸上划了一道:“张启明=技术守门人,反感跨界者。突破口:用结果打破成见。”
接下来的时间,他没再主动发言,只是记录每个人的发言重点。尤其是张启明提到的两个痛点:一是基层医院不愿意配合长期数据采集,二是患者对陌生设备的信任度低。
记完,他合上本子。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系统界面跳出来:
【任务进度:参与创业者联盟首次集会并获得正式成员推荐资格】
【当前状态:已到场,尚未获得推荐】
倒计时还在走。
下午四点十八分,会议结束铃响起。大家起身收拾东西,三三两两往外走。有人去拿架子上的设备零件,有人聚在一起聊刚才的话题。
陈砚舟没动。
他坐在原位,看着张启明和另外三人站在白板前讨论什么,手指用力戳着进度表上的某个节点。他们的表情都不轻松。
过了一会儿,张启明转身准备离开,路过陈砚舟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你知道创业者联盟真正的门槛是什么吗?”
陈砚舟抬头。
“因为这里的人,要么懂技术,要么有资源。”张启明看着他,“你看起来哪样都不沾。”
陈砚舟缓缓起身,虽比张启明矮半个头,身姿却挺拔如松,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无畏,似一座不可撼动的山。
“你说得对。”他说,“我现在确实什么都不是。”
张启明挑眉。
“但我今天来了。”陈砚舟说,“下周我还会来。等我把医院的数据通道打通,再来告诉你,经济系的学生能不能让AI活下去。”
他的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迸发而出,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炽热与执着。
张启明没笑,也没生气。他只是看了陈砚舟五秒,然后转身走了。
办公室门被拉开又关上,发出一声闷响。
屋里只剩几个人还没走。
陈砚舟重新坐下,把笔记本放在腿上。他翻到空白页,蓝笔写下:
“目标不是证明我懂技术,而是证明我能带来技术之外的价值。”
写完,他抬头看墙上的挂钟。
指针指向四点二十五分。
楼下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叮的一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走廊上响起。
门把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