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剑被弹开的瞬间，林青后退两步，脚跟踩在碎石上滑了一下。他没稳住身形，但立刻弯腰伸手撑地，借力翻了个半圈，重新站定。
胸口那本《玄枢引气诀》还在发烫。他把书往怀里压了压，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脊背往上窜。这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像是从骨头里冒出来的劲儿。
对面的黑袍男人抬起了骨杖。杖头的人脸裂口更大了，眼窝里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符文往下淌。老狐狸也从地上爬起来，手里短刀还泛着蓝光，站在侧后方，随时准备扑上来。
林青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左手摸向胸口玉佩。那东西比刚才更烫，几乎要烧穿布料。他没多想，直接把玉佩按在地上。
白光又一次炸开。
这次的震动比之前强烈得多。地面裂出几道细缝，头顶的石块簌簌掉落。一根横梁断了，砸在两人中间，激起大片烟尘。
黑袍男人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半步。他举杖的动作慢了一拍，屏障出现了一丝波动。
就是现在。
林青翻身跃起，右手结印，嘴里念出昨晚练了十几遍的咒语。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咬得很准。
《玄枢引气诀》自动翻开一页，金光从书页射出，直奔对方面门。
黑袍男人抬杖格挡，金光撞上骨杖，发出一声尖啸。那声音不像人能发出的，倒像是什么东西被活生生撕开。
他踉跄了一下，脚下砖石碎成粉末。
老狐狸趁机冲上来，刀锋划向林青肋下。林青侧身躲过，反手一掌拍在他手腕上。短刀脱手飞出，撞墙落地。
可还没等他转身，地面突然剧烈晃动。
不是震动，是真正的摇晃。整间石室像被人拎起来甩了一样，桌椅翻倒，烛台滚地。墙上那些断裂的符线忽然亮起幽蓝色火焰，一圈圈蔓延开来，形成一个闭合的环。
林青脚下一空，差点跪倒。他扶住墙壁，发现掌心粘了层灰绿色霉斑，一碰就碎。
“封印结界？”他脑子里闪过小雨说过的话。
那时她躺在床边，脸色发白，手里攥着一张烧焦的符纸：“这种阵法会吸阳气，沾上了就别乱动。”
他立刻抽回手，低头看自己双脚。鞋底边缘已经泛起同样的蓝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慢慢侵蚀。
黑袍男人站在结界中心，骨杖插进地面。血顺着杖身流下，渗入裂缝。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回响。
林青明白，再不动手，等这玩意彻底成型，他就只能站着等死。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然后用手指在胸前画了个符，和小雨那天用的一模一样。
掌心发热，一股暖流冲进四肢。
他抬起手，对着最近的一道符线猛拍下去。
轰的一声，那截燃烧的线条当场熄灭。结界出现缺口，蓝光闪了几下，变得不稳定。
黑袍男人眼神一冷，左手猛地挥出。
地下传来嘶嘶声。几道黑影从裂缝里钻出来，像是人形，又不像。它们没有脸，只有模糊的轮廓，朝着林青扑来。
阴魂。
林青记得师父提过这类东西。靠吸活人阳气续命，普通人碰一下就得大病一场。
他来不及细想，撕下一块衣角，在掌心快速画符。真气灌入手臂，催动咒文。
掌心符亮了一下，随即爆开一团白雾。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阴魂当场消散。后面的停顿了一瞬，但很快又逼近。
林青喘了口气，再次结印。这一次他把《破禁篇》里的口诀全念了出来，哪怕有些地方还不太懂。
书在怀里震动，像是要跳出来。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经脉开始发烫，像是有火在里面烧。但他没停。
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
练功的时候他也这样。当初学《玄枢引气诀》第一式，练了整整七天才会运气。别人笑他笨，他说我记不住招式，但我能记住练了多少遍。
现在也是。
第一百零八遍的时候，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咔的一声对上了。
掌心推出的术法不再是虚光，而是凝成一道实质性的气流，狠狠撞向结界。
裂痕出现了。
从顶部一直延伸到底部，像蜘蛛网一样扩散。
黑袍男人终于变了脸色。他低声念了句什么，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骨杖上。
杖头的人脸睁开了眼睛。
整个石室温度骤降。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困难。地面裂开更深的口子，黑烟从里面涌出，汇聚成一条巨蟒般的形状，朝林青缠绕而来。
老狐狸趁机往后缩，贴着墙根往门口挪。
林青没管他。他知道真正的威胁在正面。
他把玉佩高高举起，贴在额前。那股热流顺着额头流进脑子，眼前画面一闪——
小雨蹲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块玉佩，笑着说：“你看，它会发光。”
紧接着是另一个画面：一本破旧的册子摊开在桌上，上面写着“归山令”三个字，旁边画着一座山的轮廓。
画面消失。
林青睁开眼，双手合十，将玉佩夹在掌心。他深吸一口气，把全身真气集中到一点。
旋转的气流从他周身升起，像龙卷风一样吸扯四周的地脉能量。那些逸散的黑烟被强行拉扯过来，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他怒吼一声，双掌推出。
一道纯白色的光柱直冲而出，撞向黑烟巨蟒。
两者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光柱势如破竹，直接贯穿巨蟒，余势不减，直逼黑袍男人胸口。
后者仓促举杖格挡。
骨杖与光柱接触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整个人被震得连退五步，背部撞上石壁，灰尘哗啦落下。
林青站在原地，手掌还在发抖。但他看清了——
那根骨杖上，出现了裂纹。
很小的一道，从杖头人脸的左眼裂到嘴角。但确实是裂了。
黑袍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武器，绿眸里第一次露出惊色。
“不可能……”他开口，声音不再沙哑，反而透着一丝颤抖，“你根本没学完《破禁篇》，怎么可能施展出这种威力？”
林青没回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再次凝聚真气。这一次，他感觉比刚才轻松了一些。体内的灼痛还在，但那种“快要撑不住”的感觉消失了。
他知道为什么。
不是天赋，也不是运气。
是他练了太多遍。每一个口诀，每一个手势，他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重复了上百次。别人以为他是靠秘籍，其实他靠的是每天半夜醒来默背三遍，是受伤后躺在床上用手比划动作，是一次次失败后再试一次。
努力就有回报。
这就是他的本事。
老狐狸已经缩到了门边，手搭在门框上，随时准备逃。
林青眼角扫到他，但没动。现在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个人。
黑袍男人站直身体，把骨杖重新握紧。他低声念起新的咒语，杖头的裂纹开始渗血。
林青往前走了一步。
地面震动未停，头顶又有碎石落下。其中一块砸在他肩上，他连眉头都没皱。
他又走了一步。
距离缩短到五步。
黑袍男人停下念咒，盯着他。
林青举起右手，掌心朝前，真气在指尖凝聚成一点亮光。
“你说我打不开地底那扇门？”他开口，声音很平，没有怒意，也没有嘲讽，“那你看看，现在是谁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