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炸开的瞬间，那妖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林青的刀锋劈进它胸口，正中那枚漆黑骨钉。钉子裂开一道缝，紫光从缝隙里往外冒，像是被什么东西撑着要炸。
妖邪双臂猛地张开，缠在身上的血链开始发烫，链条表面浮起暗红纹路，像烧红的铁丝。它想引爆这些链子，用阴气炸出一条退路。
林青反应极快，手腕一抖，把腰间铜铃甩了出去。铃铛飞到半空，撞上其中一根血链，“当”地一声响。声音不大，但那股震荡直接传进妖邪脑子里，它动作一顿，眼神晃了一下。
就在这空档，拂尘扫来，道士七粒朱砂同时亮起，打在另外几根即将爆开的链子上。血链偏了方向，轰的一声炸进山壁，碎石崩飞，岩面塌了一大片。
妖邪没再犹豫，身体一缩，化成一团黑烟腾空而起，往谷口外冲。剩下的那些小妖见首领跑了，也四散奔逃，有的钻进地缝，有的顺着岩壁往上爬，转眼就没了影。
林青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他用手撑住地面，掌心贴着一块带血的石头。伤口又裂了，这次是从肩膀一直拉到手肘，血流得止不住。
“头儿！”赵刚冲过来扶他。
林青摆手，抬头盯着黑烟远去的方向。那团烟歪歪斜斜地飞，中间还顿了一下，明显是受了重创。
“不能让它走。”他说。
陈玄喘着气走过来，手里罗盘还在转。“地脉动得厉害，远处有阵法在接应它。”
小雨靠在一块石头边，脸色发白。她翻开《察微篇》，书页翻了几下，停在一页画着符文的纸上。“它在往北边跑，那边有东西在拉它。”
道士收起拂尘，看了林青一眼：“你追得上去吗？”
林青没答话，只是把法器重新握紧。刀柄上有血，滑了一下，他用衣袖擦了擦，再握。
“赵刚，你和陈玄留下来。”他说，“清掉残余的妖气，别让地脉继续恶化。”
赵刚皱眉：“那你呢？”
“我去把它的脑袋砍下来。”林青站直身子，活动了下手臂。疼得厉害，但他还能动。
小雨咬牙站起来：“我跟你去。”
道士点头：“我也走一趟。”
林青不再多说，抬脚就往前冲。他不敢用太猛的轻身术，怕牵动伤口，只能一步步加快速度。小雨跟在他后面，手里书页不停翻动，时不时指个方向。
“它绕了个圈，想往林子里钻。”她说。
林青点头，脚下不停。山路越来越陡，两边岩石高耸，头顶的天被切成一条细线。风吹过来带着湿气，还有股淡淡的腐味。
跑出一段后，前方雾气变浓。白茫茫一片，看不清三步外的东西。
小雨突然停下：“不对劲，这雾有问题。”
林青也察觉到了。地面看起来一样，但每一步踩下去的感觉不同。左边硬，右边软。他蹲下摸了摸，发现右边地面有层薄薄的灰粉，像是被人撒过。
“迷障。”小雨低声说，“它想让我们走错路。”
林青冷笑一声，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雷光，往地上轻轻一点。雷光扩散开，像水波一样扫过地面。灰粉被震开，底下露出几道歪斜的符痕。
“破了。”他说。
小雨翻开书，青光一闪，照向远处。“它刚才就在那儿停过，血滴在地上，还没干。”
林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点暗红。他迈步过去，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雾越来越浓，能见度只剩下一两丈。林青干脆不再躲，每踏一步就点一次地，雷光扫开一片雾。这样耗力，但至少不会被拖进陷阱。
道士走在最后，拂尘横在身前，七粒朱砂浮在周围。他眼神一直盯着前方，手指微微动着，像是在数什么。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
三人立刻停下。
小雨屏住呼吸，慢慢翻开一页新纸。青光映出来，前方十步远的地方，黑烟正在凝聚，慢慢变成人形。
“它撑不住了。”她低声说。
林青握紧刀，一步步往前走。他知道对方已经不行了，这种时候最危险，狗急了还跳墙。
黑影终于落地，显出原形。那妖邪单膝跪地，胸口的骨钉缺了一角，黑血从裂缝里往外流。它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还抓着半截断链。
林青走到它面前五步远，停下。
“谁派你来的？”他问。
妖邪抬起头，眼睛浑浊发黄。它张嘴，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石头：“你……不该管这事。”
“我不管谁管？”林青抬起刀，“你说不说都一样，我现在就能让你开口。”
妖邪嘴角扯了一下，忽然抬手，把胸口那枚骨钉猛地拔了出来。
林青立刻后退一步，刀横在身前。
可那钉子没飞向他，而是被妖邪狠狠插进自己额头。黑血喷出来，它身体剧烈抽搐，嘴里开始念一段听不懂的话。
小雨脸色变了：“它在召唤！”
道士一步跨到前面，拂尘挥出，朱砂直射妖邪面门。可那东西根本不躲，任由朱砂打在脸上，依旧在念。
地面开始震动，远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移动。
林青知道不能再等。他冲上去，一刀劈下。金光斩在妖邪肩上，把它砍得侧翻出去。骨钉脱手，滚到一边。
妖邪倒在地上，还在动嘴。
林青一脚踩住它手腕，刀尖抵住喉咙：“最后一次机会。”
妖邪盯着他，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怪的笑。
“你以为……你在追我？”它哑着嗓子说，“其实……是你在往陷阱里走。”
林青眉头一皱。
小雨突然喊：“林青！它背后！”
林青回头，看见道士已经冲了过来，拂尘直取妖邪后心。可就在拂尘要碰到的瞬间，那妖邪的身体突然塌下去，像沙子一样散开，化成一摊黑泥。
只有那枚骨钉留在地上，钉尖朝上。
林青低头看着钉子，没动。
小雨走过来，声音发紧：“它跑了？还是……根本没打算活？”
道士蹲下，用拂尘挑起骨钉。钉子很轻，表面的符文已经模糊。
“这不是本体。”他说，“是替身傀。”
林青盯着钉子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捡起来。入手冰凉，像是冻过很久的东西。
“它故意让我们追。”他说，“就是为了把这个交给我们。”
小雨愣住：“什么意思？”
林青把钉子攥进掌心，伤口又被划了一下，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它知道我们会追，所以提前布置好了路。”他抬头看向雾深处，“现在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是它想要的。”
道士站起身：“你还追吗？”
林青没回答，转身往前走。
小雨赶紧跟上，脚步有点虚。
道士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两秒，也跟了上去。
雾越来越厚，三人的身影渐渐被吞没。地上的血迹断断续续，一直延伸向前。
林青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踩在实处。他知道前面可能有埋伏，也可能是个死局。
但他必须走。
因为停下来的代价，比往前更大。
前方一棵枯树下，有一块倒下的石碑。碑面朝上，上面刻着几个字，被苔藓盖住大半。
林青走近，弯腰擦掉苔藓。
露出四个字：入此门者，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