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破庙门口，手还搭在门框上。那根骨钉贴着他胸口，温度比刚才低了几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热气。
他没动，其他人也没动。
小雨喘了口气，书抱在胸前，指节有些发白。她刚才是第一个发现念经声的人，现在耳朵还在嗡嗡响，像有东西在脑子里绕圈。
赵刚往前半步，压低声音：“这地方不对劲。”
陈玄已经把罗盘拿出来了，指针停在右侧偏南的位置，纹丝不动。他看了眼地面，“不是北了。”
道士站在最后面，拂尘从袖子里滑了出来，但没展开。他盯着那块残破的匾额，眉头没松开过。
林青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四人，“它不想让我们进去，我们就偏要进。”
话音落，他抬脚跨过门槛。
木板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踩在空心的棺材盖上。屋内光线昏暗，墙角堆着几根塌下来的横梁，地上全是碎瓦和灰土。
“先清场。”林青说。
赵刚立刻抽出刀，走到左边角落，一脚踢开一堆腐木。陈玄蹲下，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符纹，罗盘放中间，指针轻轻晃了一下。
小雨靠墙站定，翻开《察微篇》。书页亮起一层青光，照到哪里，哪里的灰尘就微微扬起，又落下。
“没人。”她说，“至少现在没人。”
道士走到正对大门的位置，那里原本应该供着神像，现在只剩个底座。他把手放在石台上，闭了会儿眼，“这里死过很多人。”
林青走过去，“怎么死的？”
“不是病，也不是伤。”道士睁开眼，“是被抽干的。魂、精、气，全没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刚冷笑一声：“又是那一套？抓完就扔？”
“不一样。”陈玄突然开口，“上次是尸体在外面，这次……我们走进来了。”
林青低头看自己脚边。一块焦黑的痕迹嵌在地砖缝里，形状不规则，但边缘很整齐，像是烧出来的。
他弯腰伸手碰了下，指尖传来一阵麻，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
“这里有阵法残留。”他说。
“你打算怎么办？”赵刚问。
“先把俘虏处理了。”林青直起身，“它还能说话吗？”
小雨摇头：“魂体快散了，只能维持三分钟。”
“够了。”林青从怀里掏出那枚骨钉，“用这个镇住它。”
他走到屋子中央，把骨钉插进地面裂缝里。一股黑烟立刻从旁边升起，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妖邪的残魂睁着眼，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
“开始吧。”林青说。
道士走上前，拂尘一扬，七粒朱砂浮空而起，围成一圈。他嘴里念的不是经文，而是反着说的咒语，每个字都听着别扭。
陈玄拿着罗盘，另一只手在地上划线，连向骨钉。小雨把书按在地上，青光顺着她的手臂流入地下。
黑烟剧烈抖动起来，残魂张嘴大叫，还是没声。
“它在反抗。”小雨咬牙，“记忆深处有东西在拉它。”
“那就把它拽出来。”林青伸手握住骨钉，用力往下压。
咔的一声，钉子陷得更深。
黑烟猛地炸开，又被朱砂圈强行收拢。一道画面闪现出来——漆黑的大厅，十二根柱子围成环形，中央一根巨柱缓缓转动，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号。
画面消失。
残魂开始崩溃，化作细碎的黑点，被青光一点点净化。
最后只剩一片灰白色的骨片，落在地上。
林青捡起来，收进衣兜。
“完了？”赵刚问。
“暂时。”林青拍了拍手，“它不会再被人利用了。”
“接下来呢？”小雨抬头，“我们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可不知道怎么阻止。”
“先稳住这边。”林青看向门外，“他们改信号，说明怕我们摸到根子。我们现在退，就是认输。”
“可也不能瞎冲。”陈玄提醒，“情报太少，万一里面是陷阱……”
“我知道。”林青打断他，“但我们不能等他们动手才反应。他们想乱地脉，我们就守地脉；他们想换天，我们就撑住这片天。”
赵刚皱眉：“你说这么多，到底想干嘛？”
林青走到门口，转身面对四人。
“以前我们是追着事跑。”他说，“现在我们要做事。”
他顿了顿，“从今天起，凡是我们走过的地方，不能再有无辜人受害。凡是被妖邪祸害的村子，我们要回去清干净。这不是报仇，是守人。”
屋里没人说话。
道士缓缓点头：“修道之人，本该如此。”
“我跟上。”赵刚咧嘴一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雨握紧书，“我也愿意。”
陈玄合上罗盘：“那就定个规矩。每到一处，先立桩，再探路，不留死角。”
“好。”林青伸出手，“一起。”
四只手叠上来。
五个人站在破庙中央，外面雾气翻滚，风吹得门板吱呀作响。
“下一步。”林青收回手，“以这庙为据点，往北推进。先布防，再查源头。”
“我现在就动手。”陈玄拿起工具，在屋子中央打下第一根木桩。
赵刚走出去，在围墙边上拉铁线，挂铃铛。小雨坐在门槛上，书摊开，一边记录地脉波动，一边标记异常区域。
道士爬上屋顶，把铜镜挂在残檐上。月光照下来，镜面反射出一圈微弱的光晕，勉强罩住整个院子。
林青没闲着。他在墙角挖坑，埋下三块镇灵石，又用朱砂画了五行符阵。做完这些，他回到门口，看着远处的雾。
“你觉得他们还会来试探吗？”小雨走过来问。
“一定会。”林青说，“我们占了他们的路。”
“那你怕不怕？”
林青笑了笑：“怕就不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厚，看不见星星。
“明天一早，我去附近村子看看。”他说，“有人的地方，才有守的意义。”
“我跟你去。”小雨说。
“不行。”林青摇头，“你得留下，盯住这里的灵流变化。万一信号再变，你要第一时间察觉。”
“那我后天去。”
“行。”
陈玄走过来，“我已经设好预警范围，半里内有异动都能知道。”
“很好。”林青点头，“我们不主动杀出去，但谁敢靠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来得去不得。”
赵刚提着刀回来，“我都弄好了。谁要是半夜摸进来，保证让他踩铃铛。”
道士从屋顶跳下，拂尘收进袖子，“今晚我守第一班。”
“不用。”林青说，“我们一起守。”
他从怀里拿出那片灰白色骨片，放在门槛上。
“让它看着。”他说，“也让它们知道——我们在这。”
五个人围着院子站定。
风还在吹，雾没有散。
林青站在最前面，手按在法器上。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短促，不像活物发出的声音。
他转头看向西边树梢。
树枝动了一下，没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