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还悬在半空，掌心朝下。
那棵树的枝叶又动了一下，这次更明显。一个人影从树后露出肩膀，接着是枪管。对方抬手做了个手势，后面陆续钻出七八个黑点，贴着树干往前挪。
林青拇指一推，手表盖弹开。六点零三分，天光已经压住夜色，林子里能看清人脸了。
他转头看向陈玄。老头坐在石头上，左手握旗杆，右手搭在膝盖上，指节轻轻敲了两下。这是“确认目标”的暗号。
林青点头。
陈玄抬起旗子，短促挥了三下，再加一长。信号传到赵刚那边，伏在坑里的士兵立刻屏住呼吸，手指搭上扳机。
敌军第五个人踩进了水源道中央。
他左脚刚落地，右脚踢中一根细线。铃铛网晃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枪声炸起。
左右两片林子同时喷出火舌，子弹扫向队伍中间。走在前头的三个敌人当场扑倒，后面的人猛地蹲下，有人滚进草丛，有人往回跑。
赵刚趴在土坑里大吼：“打第二排！别让他们散开！”
机枪手调转枪口，一串子弹犁过地面，把两个想爬树的敌人打了下来。
敌军指挥官反应很快，立刻挥手让两组人分头冲两侧林子。他们带了轻机枪，三脚架刚架好，枪管还没抬起来，林青已经扣动扳机。
第一枪打中机枪手脑袋，第二枪崩飞弹药箱，第三枪击穿副射手肩膀。三发连中，对面火力点直接哑了。
剩下两个机枪组见状，不敢再露头，缩在树后乱扫。
林青吹了三声短哨。
这是预备方案启动的信号。
后方五十米处，埋伏的小队推出早就准备好的滚木，顺着斜坡砸下去。轰隆几声，把敌军退路堵死一半。紧接着，几处烟罐被点燃，白烟迅速弥漫，遮住视线。
敌军慌了。
他们以为被包围了，有人开始往后撤。可退路上又有绊索，走几步就响一次，搞得人人自危。
林青站起身，对着高地喊：“陈玄！打旗语，换‘合围’阵型！”
陈玄立刻换旗，左右来回摆动，像是有多支部队在调动。
林青又吹哨，这次是两短一长。
赵刚带着十个人从左侧包抄出去，贴着树根快速推进。他们不打远枪，等距离拉近到二十米才开火。一个敌兵正趴在地上装弹，后脑勺突然开花，身子抽了两下不动了。
另一组三人想绕后偷袭，刚拐过岩石，迎面撞上赵刚。他抬枪就是一梭子，三人全倒。
敌军彻底乱了。
指挥官想组织反攻，可身边只剩五六个人，其他人不是死就是逃。他咬牙下令撤退，自己断后掩护。
林青看得清楚，抓起步枪连开四枪。
第一枪打断指挥官小腿，他跪在地上。第二枪打掉他手枪。第三枪擦过肩膀，逼得他不能抬头。第四枪直接命中胸口。
那人仰面倒下，再没动。
剩下的敌人一看头领死了，转身就跑。有人扔了枪，有人脱了外套，只求逃得快一点。
林青没有追。
他举起手，示意停止射击。
战场上安静下来。
硝烟还在飘，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和伤员。我方阵地上，几个士兵探头张望，发现敌人真跑了，忍不住叫出声。
“赢了！”
“他们跑了！”
“哈哈，老子活下来了！”
欢呼声一点点响起来。
赵刚带着人清点战果，缴获五支步枪、两挺轻机枪、三箱子弹。还抓了两个俘虏，都受了伤，跪在地上发抖。
小雨带着后勤队上来送水送药。她先去看伤员，挨个检查伤口，安排人抬回去。看到一名新兵腿上中弹，她撕开布条给他绑紧，又塞了颗止痛片。
“忍一下，马上送你回营。”
那新兵脸色发白，但还是点点头。
陈玄拄着拐杖走下来，走到林青身边。
“打得干净。”他说，“没给我们留麻烦。”
林青看着远处林子，那里还有几具敌军尸体没拖回来。
“他们不会再来这么多人了。”他说，“一次损失这么多，够他们缓一阵。”
陈玄点头：“可下次说不定换别的招。”
林青没说话。
他弯腰捡起一支敌军步枪，拉开枪栓看了看。膛线磨损严重，子弹也不匹配，应该是拼凑出来的杂牌装备。
“这不是正规军。”他说，“是临时拼的队伍。”
陈玄眯眼：“那就更危险。正规军有纪律，这种人什么都敢干。”
林青把枪丢开。
“通知各岗，今夜轮班加倍。受伤的人送回去治，轻伤的留下守点。俘虏分开关，别让他们串供。”
小雨记下命令，转身去安排。
赵刚走过来，裤腿上沾着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头儿，要不要追一段？”
林青摇头：“不用。他们现在只想逃命，追了反而可能中埋伏。我们守住这条道就行。”
赵刚咧嘴一笑：“也是，反正东西都让我们收了，他们光着身子也打不了仗。”
林青看了他一眼：“别松懈。今天赢是因为准备早，明天要是睡大觉，死的就是我们。”
赵刚收起笑，点头：“明白。”
林青走向高坡，站在原来的位置。这里能看到整条林道，也能顾及营地方向。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照在战场上。有些尸体脸朝上，眼睛还睁着。血渗进泥土，颜色变深。
林青掏出战术笔记，翻到新的一页。
他写下：
敌军来袭时间——清晨六点零五分
主攻路线——水源通道
兵力估算——约十五人
武器配置——步枪为主，两挺轻机枪
战术特点——前锋试探，主力跟进，遇袭后试图两翼反包
写完，他合上本子。
小雨走上来，手里拿着伤亡统计单。
“阵亡两人，重伤三人，轻伤五个。”她说，“都是咱们的人。”
林青接过单子看了一眼，递回去。
“阵亡的记清楚名字，回去立牌子。伤员优先治疗，别让他们出事。”
小雨应下。
林青望着林道尽头。
那里已经没人影了，只有风吹动树枝。
他知道这仗还没完。
但他也知道，只要守住这个节奏，对方就翻不了身。
赵刚带着俘虏往回走，边走边骂。
“你们也真是蠢，选这个时候来送死。”
其中一个俘虏低着头，忽然开口：“我们不是来偷袭的。”
赵刚一愣：“啥？”
那人抬起头：“我们是诱饵。”
林青听到这句话，脚步停住。
他转过身，盯着那个俘虏。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