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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深凭借苏蔓提供的精确情报,带着星璇在迷宫般的巷弄中穿行,他们的步伐看似随意,实则始终遵循着唐璐规划出的最安全路径。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家门脸极其不起眼的店铺前。店铺没有明亮的霓虹招牌,只有一块黑底木牌,用暗金色的颜料写着一个古朴的“墨”字。

门楣低矮,木门厚重,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沉寂感。据苏蔓说,这家“墨斋”的老板是暗市里的老字号,消息灵通近乎鬼神,但性格孤僻古怪,能否得到想要的信息,全看眼缘和代价。

陆景深上前,轻轻叩响了门上的青铜衔环。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头发稀疏花白、戴着圆框老花镜的老者出现在门后,他面容清癯,眼神浑浊,似乎没什么精神地瞥了他们一眼,慢悠悠地道:“打烊了,明日请早。”

陆景深不动声色,用苏蔓告知的特定暗语,压低声音道:“墨老,西山故人托我前来,想请教几句老黄历。”

老者(墨老)正准备关门的手微微一顿,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再次打量了他们一番,这次目光在星璇身上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些,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样光芒。他沉默了几秒,才侧身让开通道,声音依旧平淡:“西山的云雾茶,倒是多年未尝了。进来吧,外面风大。”

店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幽深,光线昏暗,只有柜台上一盏绿罩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陈年墨香、旧纸张和淡淡草药混合的味道。四壁都是顶天立地的博古架和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卷轴、线装书和一些看不清模样的古旧物件,显得拥挤而杂乱。

墨老自顾自地走回柜台后,拿起一把小巧的紫砂壶,对着壶嘴抿了一口,然后才抬起眼皮,慢条斯理地问:“想查哪一年的黄历?问灾还是问吉?”

陆景深按照预定方案,上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想问近来的黄历。静海区这块地界,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土腥味儿’重的‘新坑’出货?或者,有没有什么生面孔,对地底下……特别深的地方,表现得出奇感兴趣?”

墨老放下茶壶,枯瘦的手指在柜台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他耷拉着眼皮,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静海区啊……嘿,那可是块风水宝地,也是块是非之地。老坑早就掏空了,新坑?哪还有什么像样的新坑。至于生面孔……”他顿了顿,抬起眼皮,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星璇颈侧的方向(尽管那里看起来毫无异常),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意,“倒是来了几拨不开眼的,身上带着股……洗不掉的阴寒气和海腥味,整天在老码头那几个废弃的破仓库附近转悠,神神叨叨的,像是在找什么……能‘定风波’‘安乾坤’的‘老物件儿’。”

星璇心中凛然。“定风波”、“安乾坤”这类词汇,在玄学语境中往往指向能够稳定能量、平息紊乱的法器或阵眼。难道幽冥道除了利用她和裂隙,还在寻找某种能够辅助控制甚至扩大裂隙效果的古代遗物?这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就在她思绪飞转,试图将这些碎片信息拼凑起来的刹那——

嗤!

一股极其短暂、却尖锐到无法忍受的剧痛,猛地从她颈侧那个无形的印记中爆发出来!这痛感与之前的阴寒刺痛截然不同,更像是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灵魂感知上!

星璇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若非她意志力远超常人,几乎要痛呼出声。墨镜下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背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几乎与这剧痛同步,她高度集中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店铺外那条原本只是寂静的昏暗巷子里,一股阴冷、粘稠、带着淡淡腐朽海腥味的气息,如同潜行的毒蛇,刚刚完成了对“墨斋”的精准锁定!这股气息极其隐蔽,能量波动方式与之前遭遇的幽冥道成员相似,但又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诡谲和……一丝非人的冰冷感。

有埋伏!而且来者不善,实力远超寻常喽啰!

星璇立刻用两人约定的暗号——右手食指极轻微地在大腿侧点了一下——向陆景深发出了最高警示。

陆景深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几乎在星璇发出信号的瞬间,他看似随意放在身侧的手便微微收紧,全身肌肉处于一种一触即发的状态,但表面上,他依旧维持着那位沉稳“陆先生”的姿态,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有改变。

他只是对着还在慢悠悠敲着桌面的墨老,语气平淡地接话道:“哦?老码头的仓库?多谢墨老指点。看来这静海区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轻轻放在柜台上,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支付一笔寻常的咨询费用。“一点茶钱,不成敬意。”

墨老浑浊的眼睛瞥了那信封一眼,枯瘦的手指停下敲击,覆盖在信封上,随即挥了挥手,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走吧走吧,年纪大了,精神头不济,要打烊了。”说完,竟真的不再理会他们,重新拿起那把紫砂壶,对着壶嘴抿了起来,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陆景深不再多言,对星璇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转身,向店门外走去。

推开沉重的木门,门外的寒意似乎比来时更重了些。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暗市主街隐约传来的嘈杂声,以及头顶一线天中透出的、被城市光污染渲染成暗红色的夜空。

然而,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对方显然极有耐心,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如同最有经验的猎手,在黑暗中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按计划,向三号撤离点移动。”陆景深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流摩擦的声音,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星璇耳中。“注意感知印记变化和对方气息。岩石的小组已经在预定位置待命。我们……‘请君入瓮’。”

星璇微微颔首,墨镜下的目光锐利如刀。她主动伸手,挽住了陆景深的手臂,动作亲昵自然,符合他们伪装的身份,同时也便于在突发情况下相互支援。两人不再停留,迈着看似从容不迫、实则每一步都暗含戒备的步伐,向着巷子更深、更暗的尽头走去。

颈侧的印记依旧传来阵阵灼痛和异样的悸动,身后的那道阴冷气息如影随形。星璇的心跳略微加速,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战意。暗市之行,果然危机四伏。但正如她所料,危险中也蕴含着契机。现在,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即将发生转变。

冰冷的夜风穿过狭窄的巷道,吹动了她风衣的衣角,也带来了远处海港特有的、咸腥而潮湿的气息。在这片光与暗交织的混乱之地,一场无声的追逐与反猎杀,悄然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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