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的环形灯带忽明忽暗，映着苏晴紧抿的唇线。她指尖在主控台的通讯键上一按，声音透过全舰链路传得清晰而沉稳：“所有队员，按编号进入对应子舰，检查武器系统与跃迁坐标，五分钟内完成待命。”
通讯器里立刻炸响一片回应，“收到！”“子舰A7待命完毕！”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接连漾开。主控室的侧门“嘶”地滑开，身着银灰作战服的队员们列着队快步而出，军靴踏在金属走廊上的声响由近及远，最后只剩主控室里低低的设备嗡鸣。
苏晴转过身时，刘叶婷正趴在副控台上调试通讯频段，指尖在光屏上跳得飞快；赵洋则将战术终端嵌进控制台侧面，数据流像瀑布似的在他眼前铺开。三人呈三角站位，刚好将主控核心区围在中央，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默契。
“空间跳跃引擎预热完毕。”苏晴的指尖落在标着“跃迁启动”的红色按钮上，按钮边缘的冷光映在她眼底，“叶婷，锁定坐标——星图第17象限，暗物质星云边缘，误差不得超过0.5光年。”
“坐标校准中……”刘叶婷猛地敲下确认键，光屏上跳出一串闪烁的绿色坐标，“锁定！空间锚点已固定，随时可以跳跃！”
苏晴深吸一口气，按下按钮的瞬间，主控室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飞燕号的双空间跳跃引擎发出龙吟般的轰鸣，舰体两侧的能量环急速旋转，淡紫色的跃迁光晕从引擎喷口向外扩散，像给巨舰裹上了层流动的纱。
窗外的白地星渐渐扭曲、拉长，最后缩成一道刺眼的光痕——下一秒，主控室的舷窗突然陷入一片漆黑，随即被无数陌生的星点填满。
“跳跃完成。”刘叶婷看着光屏上的新坐标，松了口气，“已抵达预定星域，距离星盗老巢五十万公里。”
苏晴抬眼望向舷窗，一颗土黄色的矮行星正悬在前方，表面布满干涸的河床，像块被遗忘在宇宙里的锈铁。飞燕号就藏在这颗行星的阴影里，舰体的伪装涂层与行星暗面的磁场融为一体，从外界看去，就像行星的一块普通陨石。
“释放信号修改器。”她指尖一划，主控台下方的机械臂应声启动，十二枚银灰色的圆柱状装置被精准地弹射出去，像撒向虚空的种子。光屏上立刻跳出信号屏蔽范围图，以飞燕号为中心，一道直径百公里的信号紊乱带正缓缓展开，将周围的电磁频段搅成一片混沌。
“信号屏蔽生效。”刘叶婷汇报道，“星盗的监测网现在只能看到雪花。”
“很好。”苏晴调出子舰部署图，三十艘突击舰的图标在星图上闪烁，“三十艘突击舰，按预定坐标投放重力地雷与电磁脉冲雷。记住，六个方位呈六边形布网，每个方位十艘子舰，坐标25.45，-68.处……”她指尖在那个点上重重一点，“留一道两千公里的缝隙，宽度误差控制在五十公里内，不能太刻意，也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
“收到！”通讯器里传来子舰队长的回应。舷窗外，三十道银线从飞燕号的子舰舱射出，像被风吹散的箭，在陨石带里灵活穿梭。它们避开星盗的巡逻航线，将地雷精准地嵌进陨石的背阴处，隐形涂层让这些陷阱与陨石浑然一体。
苏晴盯着星图上逐渐成型的六边形包围圈，又调出三艘子舰的标识：“猎鹰三、七、九号，进入缺口外侧的陨石群隐蔽，引擎降至最低功率，引力信号伪装成普通陨石——等他们从缺口冲出来，立刻启动引力网。”
“猎鹰小队收到！”
“剩下的四艘子舰，编入正面防御编队。”她指尖将四艘子舰的图标拖向六边形的正面顶点，“与那里的十艘子舰汇合，加强火力压制，别让他们从正面突围。”
星图上的图标终于归位，六个方位的子舰像六把锁，牢牢嵌在星盗老巢周围，唯独那道两千公里的缝隙，像刻意漏下的破绽，在漆黑的宇宙里若隐若现。
苏晴看着那道缝隙，忽然勾了勾唇角：“赵洋，该钓鱼了。”
赵洋早已将星盗的加密通讯频段破解完毕，闻言立刻将十根手指按在虚拟键盘上。指尖翻飞的速度快得拉出残影，光屏上的代码像活过来似的疯狂滚动，绿色的字符连成跳动的河流。不过半分钟，他猛地抬手按住耳机，侧耳听了片刻，又敲下最后一串指令。
“搞定。”他扶了扶鼻梁上的平面眼镜，镜片反射着光屏的绿光，“我截了他们的加密信道，发了条假消息——说是联邦第七货运舰队刚巧从附近经过，护航力量薄弱，还带着三船稀有矿产，让他们赶紧派主力舰去‘捡漏’。”
苏晴看向星图上代表星盗老巢的小行星，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等着吧，鱼儿该上钩了。”
主控室里再次陷入安静，只有设备的嗡鸣和三人浅浅的呼吸声。舷窗外，那颗土黄色的矮行星缓慢自转，将飞燕号的影子藏得愈发严实，而五十万公里外的小行星带里，一张无形的网，正静静等待着猎物撞进来。
行星内部的监测室比想象中逼仄，四壁是坑洼的金属板，角落里堆着半旧的零件，空气中飘着铁锈和机油混合的怪味。那个留着络腮胡的星盗监测员正叼着根快燃尽的烟，指节敲得控制台“咚咚”响——屏幕上的雪花噪点像疯长的霉菌，把原本该跳动的监测数据糊成一片白。
“操，又卡了。”他啐掉烟蒂，伸手拍了拍屏幕边缘翘起的塑料壳，那壳子“咔哒”响了声，像随时会掉下来。这台监测仪还是五年前从废弃矿船上拆来的旧货，屏幕边角早就泛了黄，线路裸露的地方裹着圈发黑的胶带。
“死抠门的老东西。”他往椅背上一靠，骂骂咧咧地想。头儿总说这小行星卡在引力盲区，联邦的扫描仪扫不到，监测设备对付着用就行，省下来的钱不如多买几箱能量块。可他心里清楚，这破机器三天两头罢工，上次就漏了艘路过的侦察艇，要不是巡逻队碰巧撞见，差点把老巢位置捅出去。
正烦躁着，眼角余光瞥见窗外的动静。他猛地坐直，扒着门卫室积灰的玻璃窗往外瞧——战舰停泊区那边闹哄哄的，穿着黑皮夹克的星盗们扛着武器往舰上冲，好几艘中型战舰的引擎已经开始预热，淡蓝色的光从排气口突突往外冒。
“这是要干嘛？”他眯起眼，看见二当家举着扩音器吼着什么，星盗们的脚步声震得金属地板发颤。突然，隔壁传来新兵蛋子的欢呼：“听说有肥羊！大货运舰！”
“货运舰？”他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凑到玻璃上。四年前那笔横财的画面突然撞进脑子里——也是这样乱糟糟的清晨，他们驾着突击艇冲出陨石带，把那艘慢悠悠的联邦货运舰堵在跃迁航道上。
舰仓里堆成山的稀有矿，亮晶晶的能量晶体，还有几箱没开封的军用压缩粮……那次之后，他们在小行星里修了三层楼的仓库，每个人腰上都挂着新缴获的激光枪。
可后来呢？联邦像是被打醒了，货运舰队后头总跟着两艘护航舰，炮口亮得晃眼。他们试过两次，都被打坏了突击艇，连毛都没捞着，仓库里的存货倒一天天见了底。
“真有货运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脏“咚咚”跳起来。窗外，最大的那艘中型战舰已经打开了舱门，二当家正扯着嗓子喊：“动作快点！晚了肥肉就飞了！”星盗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挤挤搡搡地往舰上涌。
他盯着那些急匆匆的背影，忽然觉得屏幕上的雪花也没那么讨厌了。要是真能再捞一票……他摸了摸腰上那把旧激光枪，枪身的划痕还是四年前抢货运舰时留下的。这次，说不定能换把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