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霄在一种极度憋屈的状态下“活”了过来。
他像个人形盆景，被固定在那张规则之力编织的“床”上，除了眼珠和嘴巴，哪儿也动不了。白墨那混蛋判官，说到做到，将他“强制托管”得彻彻底底。
每日“查房”成了凌九霄最痛恨的环节。白墨会准时出现，用那冰冷的力量将他里里外外扫描一遍，然后对着那虚幻的算盘，面无表情地报出一串让他心梗的数据。
“魂体完整度，百分之三十八，较昨日提升零点五。能量消耗，超标百分之七。归墟之力侵蚀速率，下降零点零一单位。结论：维持方案有效，但成本控制需加强。”
凌九霄听得牙痒痒，忍不住刺他：“加强？怎么加强？把老子当萝卜干晾着，自然风干节能是吧？”
白墨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建议采纳。降低魂体活性，可有效减少能量逸散。”
凌九霄：“……”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块木头气出内伤（虽然他现在浑身是内伤）。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喂药”环节。白墨不知从哪里弄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散发着诡异能量波动的“补品”，有的是地府官方的库存，有的看起来则来历不明，甚至带着一丝让凌九霄本能警惕的、属于天材地宝的霸道气息。
每次喂药，白墨都会先用规则之力将那东西炼化成最精纯温和的能量流。过程倒是无可挑剔，但喂药的方式……
凌九霄宁愿他直接灌！
那混蛋会先用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他无法挣脱（虽然他本来也动不了），然后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仔细端详他被迫仰起的脸，仿佛在确认这“不良资产”的成色。最后，才将那能量流缓缓渡入他口中。
整个过程，白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规范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但凌九霄就是能感觉到，那平静无波之下，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仿佛在确认自己的所有物被妥善维护。
“咳咳……你他妈……轻点！”凌九霄每次都被那缓慢而持续的渡入方式弄得浑身不自在，能量流过喉咙的感觉又痒又麻，让他想挠又挠不到，只能嘴上抗议，“老子是伤患！不是你家瓷器！”
白墨松开手，指尖似乎无意地在他下颌残留的能量光点上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瓷器易碎，需小心保管。你，”他顿了顿，看着凌九霄气得发红的耳根，补充道，“价值更高，更需谨慎。”
凌九霄：“……”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凌九霄纵横人间地府（虽然是苟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被当成物品一样评估、保养，还得听这木头用算盘声给他的人生（魂生）定价！
他开始尝试各种“消极抵抗”。
白墨扫描他，他就故意在体内制造一点微小的能量乱流，干扰数据。
白墨报数据，他就闭着眼装死，嘴里念念有词地计算着自己茶馆的盈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白墨听见。
白墨喂药，他就死死咬着牙关，虽然最后总会被那家伙用更霸道（却依旧看似温和）的力量撬开。
但效果甚微。白墨似乎对他的所有小动作都了如指掌，总能以最“经济高效”的方式化解。那副由规则之力凝聚的算盘，仿佛能算尽他的一切反抗可能。
“反抗行为，导致额外能量损耗，计入维修成本。”白墨甚至会在他尝试捣乱后，平静地拨动一下算盘，更新他的“负债表”。
凌九霄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他无比怀念自己那对油光水亮的核桃，至少盘它们的时候，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这天，白墨喂完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他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凌九霄。
凌九霄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梗着脖子问：“看什么看？老子脸上有花？还是你又算出来什么新亏损了？”
白墨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指尖凝聚着一点极其微弱的银光，轻轻点向凌九霄被禁锢的右手。
凌九霄下意识想缩手，却动弹不得。
那点银光落在他的手心，光芒散去，竟化作了一对……虚拟的、由光影构成的核桃？模样、纹路，甚至那油润的光泽，都和他掉在孽镜台的那对一模一样！
凌九霄愣住了。
“你的算盘，”白墨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暂时无法找回。以此替代，可进行无实物盘玩练习，有助于稳定魂体情绪，减少因焦躁产生的非必要能量消耗。成本，忽略不计。”
凌九霄看着手心那对虚幻的核桃，心里五味杂陈。这木头……是在哄他？用这种……既体贴又他妈充满算计的方式？
他尝试着用意念去“盘”那对虚拟核桃。光影随着他的意念微微流转，发出熟悉的、细微的摩擦声。触感是假的，但那点心理慰藉，竟然……是真的。
他鼻子有点发酸，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盘”得更用力了些，嘴里却不饶人：“……山寨货……手感差远了……等老子好了，你得赔我对真的！要海南黄花梨的！”
白墨看着他那副别扭样子，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
“可。”他应道，转身准备离开。
“喂！”凌九霄突然叫住他。
白墨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凌九霄憋了半天，才闷闷地挤出一句：“你……你那算盘……别老盯着老子算……也算算你自己！一副快散架的样子……别到时候老子还没‘盈利’，你先‘破产清算’了！”
白墨的身影微微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便消失在了洞穴入口。
凌九霄看着空荡荡的入口，又低头看看手心那对虚幻的核桃，长长地、复杂地叹了口气。
【妈的……这债……好像越欠越多了……】
洞穴角落里，一直假装自己是块石头的阿元，悄悄睁开一只眼，看着自家老大对着空气“盘核桃”的样子，又想想判官大人离开时那微不可察加快的脚步，内心充满了震撼与茫然。
【老大这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判官大人这到底是疯了……还是开窍了？这账……怎么越算越糊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