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涯还抓着沈玉璃的手腕，能感觉到她的脉搏在跳。他松开手，看向洞外的黑夜。血狼王站在石头边上，鼻子动了动，眼睛看着远处山路上的几点光亮。那不是火，也不是星星，是有人在走动。玄霄阁那边亮起了灯，连成一排，像一条线。
他扶起沈玉璃。她肩膀上的伤不流血了，但走路还是得靠着他。她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能走。他们三个一起下山，脚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声。洛云不在，那个总喜欢转手腕的男人不知道是死是活。但叶无涯觉得他还活着。有些仇还没报，有些人不会这么容易死。
走了三里路，天开始变亮。前面出现了松树林，树干是青灰色的，整整齐齐地排着。这是玄霄阁外门弟子常走的路。他们在林子边停下，叶无涯抬手让他们别出声。沈玉璃闭上眼休息，脸色比昨晚好了一些。血狼王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突然低吼了一声。
一只青色的鸟从天上冲下来，穿过晨雾，落在林子里的空地上。它没叫，抖了抖羽毛，吐出一个竹筒，就放在洛云平时站的位置。叶无涯皱眉，洛云根本不在这里。但他马上明白过来——这鸟是凭气味认地方的，这几天他们一直在一起，留下过气息。
他走过去捡起竹筒，打开封口，拿出一张纸。纸上只有一句话：“韩立峰已混入外门。”字写得很乱，墨很重，像是急着写下的。他想把纸递给洛云，才想起人不在。他转头给沈玉璃看，她盯着纸，眉头皱得很紧。
“这个名字……”她刚开口，林子里传来脚步声。叶无涯立刻拉她蹲下，血狼王也退回树影里。他们藏进灌木丛，屏住呼吸。脚步声不快不慢，是宗门弟子训练过的步法。
那只鸟没有飞走。它站在原地，歪头看着那张纸，然后忽然飞起来，朝玄霄阁的方向去了。叶无涯心里一紧。这种鸟只送信，不会回头。可它刚才的样子，不像完成了任务，倒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简，用神识查看。玉简很安静，没有异常，也没有危险的气息。周围只有露水和泥土的味道。他收回神识，小声对沈玉璃说：“不是陷阱。”
沈玉璃摇头：“不一定。这信没人签名，也没盖章。谁都能写。”她说完看向血狼王，血狼王低吼一声，鼻子朝东边闻了闻。
“有血味。”血狼王说，“刚流出的，不到半炷香时间。”
叶无涯正要起身去看，远处传来说话声。两个外门弟子抬着担架走来，尸体被布盖着，但从缝隙能看到一只手垂在外面，指甲是紫色的。担架经过时，一滴血掉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
他们不敢动。那两个弟子走得很快，一句话也没说。等他们走远，叶无涯才爬出来，蹲在血迹旁边。他用手指沾了一点，闻了一下。没有臭味，是新鲜的人血。他抬头看担架去的方向，那是外门药堂的后门。
“韩立峰……”沈玉璃靠着树干喘气，“如果是韩立山的弟弟，怎么会进外门？这种人连内门都进不了。”
叶无涯站起来：“除非他是装的。他可能是故意混进来的。”
血狼王低声说：“我不信这封信。太巧了。我们刚回来，就有人送消息。传讯鸟不该停在这里，更不该等我们来看。”
叶无涯点头。他把信折好放进怀里，手按在乾坤袋上。里面还有两颗三阶妖核，是他最后的底牌。他扶起沈玉璃：“先不下山。等天完全亮，看看还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沈玉璃抓住他的手臂：“如果韩立峰真的进来了，他就知道洛云的事。他会找机会杀掉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那就让他来找。”叶无涯声音冷了，“我们现在不怕躲，怕的是没人敢说话。”
他们在松林深处找了个低洼的地方藏起来。叶无涯让沈玉璃靠在背风处休息，自己坐在前面守着。血狼王跑到高处，盯着山路。半个时辰后，又有两个弟子走过，手里拿着铁锹，往山后去了。
叶无涯盯着他们的背影。那是埋尸用的工具。
他回头看沈玉璃。她没睡，眼睛闭着，但手指在轻轻摸袖口。那里藏着一根银针。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具尸体是谁？为什么不能公开下葬？韩立峰是不是已经开始动手了？
太阳升到头顶时，第三批人来了。是执法堂的巡查队，四个人一组，刀没出鞘，但走得很小心。他们在山路上来回走了两趟，最后停在松林入口。其中一人弯腰看地面，好像发现了什么。
叶无涯立刻低下身子。那人抬头看向林子深处，目光扫过他们藏身的地方。他没动，但手已经放在刀柄上。
这时，沈玉璃突然抓住叶无涯的手腕。她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只说了两个字：“洛云。”
叶无涯一愣。他也感觉到了。一股熟悉又微弱的气息正在靠近，断断续续的，像是受了重伤。不是敌人，是和他们一起战斗过的人。
他看向血狼王。血狼王从高处跳下来，落地没声音。“东南方，三百步，有人在爬。气息很弱，但带着毒飞刀的味道。”
叶无涯立刻站起来：“我去接他。”
“你不能去。”沈玉璃拦住他，“你现在出去，会被发现。执法堂已经在查了。”
“可不能让他一个人爬到这里。”叶无涯甩开她的手，抓起短刀，“我用虚空步，没人看得见。”
他刚迈出一步，信从怀里掉了出来。他低头捡起，发现背面多了几个小字，墨很淡，像是用手指蘸血写的：“信我一次，别见他。”
他盯着这几个字，心跳加快。这不是他写的，也不是沈玉璃写的。送信的时候，没有这些字。
他抬头看玄霄阁的大门。阳光照在石阶上，看起来很平静。但他知道，里面有问题。有人在控制局面，有人在传消息，有人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他把信撕成两半，塞进嘴里嚼碎咽了下去。然后他对沈玉璃说：“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沈玉璃抓住他的衣角：“你要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冲动。如果洛云真回来了，他也不会让你冒险。”
叶无涯点头。他看了眼血狼王，血狼王低吼一声，表示会守住这里。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的逆炁，身体一闪，变成一道影子冲进林子。
三百步外，山坡下，一个人正慢慢往上爬。衣服破了，左手少了三根手指，右腿拖在地上。但他还在动，嘴里哼着一首童谣，断断续续的，听不清唱什么。
叶无涯落在他面前，蹲下身。那人抬起头，满脸是血，但那双眼睛他认识。
是洛云。
他张嘴想说话，叶无涯抬手阻止。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颗妖核，捏碎，按在洛云胸口。金色的气流渗进伤口，洛云身体猛地一震。
“别运气。”叶无涯低声说，“有人在听。”
洛云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笑。他抬起右手，掌心写着三个字：别信他。
叶无涯盯着那三个字，还没反应过来，洛云突然瞪大眼睛，手指直直指向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