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的尴尬，稠得能直接拿来糊墙了，我感觉自己的脚趾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工，预计在黎明前能抠出一座仿真的朔州微缩景观，附带可运行的护城河水利系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端着药箱的御医小心翼翼地挪了进来，看见那扇被我踹得仿佛在跳机械舞的门框，以及一屋子表情定格、宛如集体被点了穴的“话剧演员”，明显cpU过载，小声bb：“见、见过王妃，摄政王，该……该换药了。”
杨康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起身，月白袍角拂过地面，不带一丝烟火气。他迈步向门外走去，就在跨过那扇残疾门槛的瞬间，他侧过头，目光在我脸上极快地一掠，那眼神，三分“哟，还知道尴尬”，七分“继续你的表演”，混合着百分之百的“我看你编”。
内心oS：看什么看！没见过社会性死亡现场直播啊？！你这眼神跟扫码似的，扫出我内心慌得一批的二维码了吗？！
他一走，屋内的压力值从珠穆朗玛峰跌到了吐鲁番盆地。我本来想立刻启动隐身技能，最好能一键消失，连夜扛着骆驼跑路回桃花岛。
内心oS：风紧，扯呼！再待下去，老娘叱咤风云的黄帮主形象就要从3d立体缩水成二维平面简笔画了！
可脚底板像被胶水粘住了，又有点放心不下那疯批的伤。好吧，我坦白，就是矫情癌晚期发作。于是，我像个刚被班主任训完话的学渣，耷拉着脑袋，迈着沉重的步伐，灰溜溜地尾随御医，蹭去了隔壁寝殿，背影写满了“怂”。
隔壁寝殿灯火通明，御医正准备给杨康换药。我在外屋探头探脑，内心上演全武行：
内心oS：进？不行！非礼勿视，我可是正经帮主！退？不行！万一这御医是个手残党，我这良心……不对，我哪有良心？我这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对，关怀国有资产！
我这边思想斗争还在天人交战，忽听里面御医“哎哟”一声。我也顾不上什么淑女（不存在）风范了，一个箭步扎了进去。只见杨康背对着我，褪去了上半身的袍子，精壮的后背上，厚厚的纱布果然又渗出了一点新鲜的血渍，显然是今日剧烈动作崩开了伤口。
那御医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内心oS：啧，这手法，实习生都不如！以我桃花岛嫡传、堪比北京协和医院主任医师的眼光看，简直是在犯罪！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一把夺过御医手里的家伙事儿：“起开，让我来！”
因为伤处还新鲜，新纱布贴上时，他身体几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虽然表情管理依旧满分，愣是没吭声。
内心oS：装！继续装！疼你就喊出来啊！又没人笑话你！……好吧，我可能会笑出声。
我赶紧唰唰写了个桃花岛特制的麻沸散改良方子，塞给御医：“按这个，快去抓药煎来！” 御医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此后，房内只剩下我们俩。
圆月如银盘，高悬中天，清辉透过雕花木窗洒入，在地面铺开一层柔和的纱。
殿内静寂无声，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一下，以及彼此清浅的呼吸交错。
我小心翼翼地给他重新包扎，动作轻得像在拆弹。借着光，能看到他背部肌肉线条，那叫一个流畅，那叫一个有力，伤口虽然有点煞风景，但整体看来……这背影，堪称艺术品，能直接送去卢浮宫当镇馆之背，帅得让我想当场缴纳审美税。
内心oS：罪过罪过，色令智昏！黄蓉你给我清醒点！你是来换药的，不是来写鉴赏报告的！可是，这腰窝，这背沟……女娲同志，你造这位的时候是用来做教学案例的是吧？原材料资源配比明显偏袒啊？
为了掩盖这寂静夜里，我自己那跟蒸汽火车头一样“哐哧哐哧” 的心跳声，我赶紧找了个话题，语气努力装得像讨论今天天气不错：
“我说，小王爷，你今天啥时间点破那个‘我’，是山寨货的？”
他声音低沉，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沙哑：“把她拉到马上的时候，我握了一下她的手。”
他顿了顿，微微抬起了那只曾经在云南大理，“推宫换血”时留下清晰伤痕的手掌，“没有伤痕。”
我的心跳瞬间从蒸汽火车升级成了方程式赛车引擎，嗡鸣着快要冲出赛道。
他又补了一刀，语气带着点欠揍的了然：“再者，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也不像你。”
他侧过半边脸，月光勾勒出他优越的鼻梁和下颌线，眼神在烛光映照下，深邃得能把人吸进去。接着，他慢悠悠地道：“若你有她半分听话，早就在我京都摄政王府被圈养成金丝雀了，还能到前线来兴风作浪？”
内心oS：金丝雀？老娘是海东青！
我半晌想不出来该怎么接这话，感觉怎么接都像在认输。
反倒是杨康又开了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分析：“黄帮主，这一系列计策，”他细数道，“示敌以弱，引君入瓮，离间，疑兵，火攻……环环相扣，互为因果。确实厉害。”
他顿了一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真正的欣赏：“就算是我，也未必能胜你三分。”
内心oS：啊啊啊！被霸总夸了！还是技术性肯定！
心里乐得直接炸成了烟花，但嘴上必须硬：“哼，知道厉害就好。”
我正得意洋洋，他忽然话锋一转，声音沉了几分：“黄帮主，可还要回大宋？”
内心oS:卧槽？退票的事东窗事发了？
我心里一惊。嘴硬道：“你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要黑甲军护送我回宋、金边境吗？”
他道，语气不容置疑：“本王改变主意了。”
内心oS：这特么！以后你下的红头文件是不是都得现场签字画押？免得过点就不认账！
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在我脸上，抛出了那个终极难题：“倘若他日，大宋与金国兵戎相见，你会，站在哪一边？”
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荡开圈圈涟漪。
内心oS：该怎么说呢……按“原着”剧本，咱俩最后确实有一仗，最后你还得死在我手里……想到这里，让人有点心里发堵。
寝殿里因为这个问题，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静得能听见月光流淌的声音。
内心oS：呸！想那么多干嘛！剧本都被我魔改成这样了，还管什么原着不原着！老娘的人生信条就是：拒绝bE，拥抱hE！什么虐恋情深，都给老子滚去唱《好运来》！
我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扯出一个痞痞的笑容，心里慌得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面上却稳如泰山：“站在哪边？我站在……让我能继续当总导演的那边呗。不过嘛，”我挑眉，带着点小嚣张，“有本导演在的阵营，你想赢，恐怕都有点难度。”
他看着我，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未等我看清，他却忽然出手，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轻轻一带，我便重心不稳，跌入他怀中！
迎面就是他壁垒分明、还带着药味的胸膛肌肉轮廓，热力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我差点当场心梗。
内心oS：卧槽！这是什么发展？不想结片酬，直接要命是吧？！
他低下头，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额发。
内心oS：不行！刹车！快踩刹车！这车速太快我晕车！
我机智地把头一偏，目光恰好落在他裸露在微凉空气中的上半身，灵光一闪，手忙脚乱地扯过旁边那件玄色貂绒大氅，把他像个粽子一样裹了起来，动作迅雷不及掩耳。
“咳咳，那什么，戈壁滩夜里风大，”我干咳两声，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和颤抖的手，“您老人家金躯贵重，小心……小心风寒。”
说完，自己都觉得这借口假得能上315打假晚会。头却不受控制地、轻轻地靠在了他披着貂裘的肩上。那玄色貂毛柔软顺滑，蹭在脸上有点痒，更多的是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
内心oS：防御系统要瘫痪了，得火速离场……你既然那么想找死，不如就遵照“原着”，让你死在我手里得了……
心里想着，居然不小心喃喃漏了嘴：“……等你伤好了，好了，再……”
他看着我，眼里透着清晰无误的笑意和促狭，低声问：“再什么？”
我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再……麻烦把导演费给我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