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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之外,天使与恶魔的厮杀已进入白热化。

神圣的金色与深渊的紫色激烈碰撞、湮灭,能量乱流席卷整个战场。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刺鼻、圣洁的异香以及血肉焦糊的恶心气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诞氛围。恶魔的残肢与天使破碎的光翼如同肮脏的雪片,不断从空中洒落。

堡垒内部,所有人都紧盯着这场决定他们命运的外部混战。士兵们紧握武器,工匠们守在修复设备旁,医疗队做好了随时出击抢救的准备。然而,魔王严令固守,他们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那两个庞然大物相互撕咬。

塞拉菲尔站在内层防线的一处观察口,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外界的能量冲突远超她的想象,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抗,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存在方式”在相互否定、相互污染。神圣能量的排他性与深渊能量的侵蚀性,如同两股毁灭的洪流,不断冲击着她的感知。

她体表的“心火”光晕在这种冲击下剧烈波动,不再是稳定的温暖,而是变得忽明忽暗,时而炽热,时而冰冷。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扯,一半暴露在灼热的圣焰下,一半浸泡在冰冷的腐毒中。

“小姐,你的状态很不稳定!”霍布斯担忧地递上一支镇静药剂,“两种极端能量在你的感知领域内对冲,这对你的精神负荷太大了!”

塞拉菲尔摇了摇头,拒绝了药剂。她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外界毁灭的景象,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不…霍布斯先生。我…必须看清。”

她回想起阿什莎坠落时洒落的星穹之血,那其中蕴含的、超越光暗的古老意志;她回想起自己“心火”点燃时,所感受到的那些源于不同种族、不同个体,却同样坚韧的信念微光。

光与暗,圣洁与污秽,难道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答案吗?

她闭上双眼,不再试图用自身的光明去“安抚”或“驱散”外界的混乱能量。相反,她开始主动引导“心火”,去接触、去感知、去理解那交织在战场每一寸空间的、狂暴的神圣与深渊能量。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她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两种截然不同的狂暴意志淹没。一边是冰冷无情、要求绝对秩序与净化的裁决意志;另一边是混乱癫狂、渴望吞噬与毁灭的深渊低语。

痛苦!难以形容的痛苦!

她的身体微微痉挛,光洁的额头渗出冷汗,但她咬牙坚持着。她的“心火”不再是向外释放,而是向内收敛,形成一个微妙的核心,努力在这两种极端之间寻找着那个几乎不存在的…平衡点。

“她在做什么?!”艾丽西亚通过观测镜看到了塞拉菲尔的异常,心头一紧。

Nova的监测数据也发出了警报:“检测到塞拉菲尔小姐能量场极度不稳定…正在主动吸纳外部敌对能量…风险等级:极高!”

魔王的目光投向了塞拉菲尔所在的方向,他的量子瞳孔中快速分析着那里的能量变化曲线,没有出声阻止。

就在塞拉菲尔感觉自己即将被两种狂暴能量彻底撕裂的瞬间——

一幅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阿什莎那庞大的概念体,在“虚无”中平衡着星辰的生灭,包容着无限的可能性。

“不是对抗…是…梳理…”

一个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心头。

她不再试图去“净化”深渊,也不再试图去“认同”神圣。她的“心火”核心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频率振动,如同一个精巧的过滤器,又如同一个协调的枢纽。

她将自己化作了一道桥梁,一道沟通光与暗、秩序与混乱的临时桥梁!

以她为中心,那原本剧烈波动的白金色光晕,性质再次发生了蜕变!光芒不再纯粹,其中开始流转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中性的灰色流光!这灰色并非黯淡,而是仿佛蕴含着所有颜色的起点与终点。

紧接着,一道无形的、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场,以她为圆心,悄然扩散开来。

这道力场掠过战场的一角——大约只有半径一百米左右的范围。

力场范围内,正在疯狂厮杀的一名低阶天使和一只角魔,动作同时一僵。

它们身上那狂暴对冲的神圣能量与深渊能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梳理”了一下。能量的极端属性被短暂地“中和”了,虽然并未消失,却失去了那相互湮灭、污染环境的特性。

那天使刺出的光矛依旧闪耀,却不再带着净化一切的排他性;那角魔挥舞的利爪依旧缠绕着紫黑色的深渊气息,却不再具有侵蚀万物的腐蚀力。

两种能量依旧存在,依旧敌对,但它们之间那毁灭性的“反应”被强行降低了数个量级!

这片区域,瞬间从一个能量湮灭的炼狱,变成了一个…可以正常作战的“中立区”!

虽然范围很小,持续时间也只有短短十几秒,但这奇迹般的一幕,却被战场内外的所有高层存在清晰地感知到了。

裁决者天使长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它那空洞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堡垒内部那个散发着奇异灰色流光的小小身影上。

深渊通道后方,隐没于紫雾中的莫斯提玛,发出了一声轻咦,魅惑的嗓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惊讶和…浓厚的兴趣:“哦?这个小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呢…”

堡垒内部,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刚才…那片区域的能量反应…平息了?”一名人类法师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霍布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抓着头发,语无伦次:“中和!是能量中和!不是驱散,不是净化!她找到了第三种方式!我的天!这颠覆了现有的能量体系认知!”

莉兰德拉隐藏在阴影中,看着塞拉菲尔的方向,冰冷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光暗之子…果然名不虚传。”

塞拉菲尔在力场释放后,几乎虚脱地向前倒去,被眼疾手快的霍布斯一把扶住。她体内的能量几乎被抽空,精神也疲惫到了极点,但她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她做到了。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魔王收回目光,看向Nova刚刚生成的、关于那片“中立区”的详细能量分析报告。

“记录。”

“定义此现象为:‘混沌梳理’。”

他平静地下达指令,然后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优先级:保护塞拉菲尔,直至其恢复。”

Nova的投影微微闪烁:“明白。已调整内部防御权重。”

塞拉菲尔这短暂而闪耀的突破,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划亮了一根全新的火柴。它虽然未能改变整个战局,却指明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方向。

一个不属于光明,也不属于黑暗的…灰色方向。

而此刻,在外界天使与恶魔依旧惨烈厮杀的背景下,魔王的声音,通过Nova接管的堡垒全域广播系统,平静而清晰地响起,传入了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也穿透了堡垒的壁垒,回荡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空:

“通告全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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