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座x-1，戴森球内部，核心数据区。
这里是整个银河系最理性的地方。 无数条银白色的数据回廊交错纵横，构成了这座倒悬的钢铁迷宫。这里没有重力，所有的物体都在磁悬浮力场中通过。空气被过滤得一尘不染，温度被恒定在4摄氏度——这是超导芯片运行的最佳温度。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任何一点多余的热量，都会像黑夜里的火炬一样显眼。
“滋……滋……” 凌风跟在两台搬运机器人身后，机械的步伐僵硬而精准。 但在那层伪装成维修机器人的**【纳米拟态装甲】**之下，他的肉体正在经历一场炼狱。
“警告：核心体温上升至39度。” “警告：肾上腺素分泌异常。” “警告：检测到基因链波动……兽化倾向：15%。”
视网膜上的红色警报像幽灵一样闪烁。 凌风死死咬着牙关，利用**【麒麟臂】**的内部冷却系统，疯狂地抽取着体内的热量。 冷凝液在血管周围循环，带走高温，然后通过脚底的排气口，极其缓慢地释放出去。
“热……” 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燥热，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撕碎身上这层铁皮的冲动。 那是**【半兽人血清】**的副作用。 在那场针对虚空的战争中，他注射了过量的强化剂。那些沉睡在基因里的野兽本能，在压抑了许久之后，终于在这个最不该爆发的时候，苏醒了。
“队长，你的步频乱了0.03秒。” 通讯频道里，老鬼紧张的声音传来。 “刚才那个巡逻的浮游眼盯着你看了两秒钟。你没事吧？”
“没事。” 凌风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低吼。 “只是……有点想吃肉。”
他看了一眼走廊两侧那些透明的标本罐。 看着那些被切开的外星生物大脑，他竟然没有感到恶心，反而产生了一种……食欲。 想咬碎它们的骨头，想吸食它们的脑髓。 这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
“控制住。” 凌风在心里对自己咆哮。 “我是人。我是修真者。我不是野兽。” 他调动起残存的神识，化作一道道冰冷的锁链，将那个在意识深处咆哮的怪物死死捆住。
“到了。” 走在前方的叶青羽（伪装成一台数据分析机）停下了脚步
众人的面前，是一扇光门。 准确地说，是一道由高密度光子构成的**【逻辑防火墙】。 在墙的后面，就是那座散发着神圣光芒的【数据方尖碑】**。
“这就是核心区。” 叶青羽的数据眼疯狂闪烁，解析着光门上的纹路。 “这道墙没有实体。它是由数亿道**【图灵测试】和【逻辑悖论】**构成的。” “任何试图通过的意识体，都必须在大约0.1秒内，回答出一千道哲学和数学问题。” “如果答错，或者回答速度慢了……” 叶青羽指了指光墙下方的一堆电子残渣。 “思维会被直接烧毁，变成白痴。”
“一千道题？”小红（伪装成搬运工）傻眼了，“我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利索啊！”
“不需要你背。” 凌风走上前，强行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气血。 他抬起那只**【麒麟臂】**，掌心裂开，露出了一根银色的探针。
“老鬼，帮我散热。” “叶青羽，帮我构建**【思维迷宫】**。” “我要……硬解。”
“队长，你的身体……” “少废话！动手！”
老鬼咬牙切齿地将一根液氮管插在了凌风的背部接口上。 “滋——” 极寒的冻气瞬间包裹了凌风的脊椎。 冰火两重天。 这种极端的刺激让凌风的意识瞬间清醒，但也让体内的兽性更加狂暴。
“吼——” 凌风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随即猛地将探针插入了光墙的接口。
轰！！！ 并没有爆炸声，但在凌风的意识世界里，仿佛有一座大山崩塌了。 海量的数据流像泥石流一样冲刷着他的大脑。
【问题1：生命的定义是什么？】 【问题2：如果电车撞向五个人……】 【问题3：证明黎曼猜想的第N个零点……】
无数个问题在同一瞬间炸开。 如果是普通人，瞬间就会脑死亡。 但凌风拥有**【方舟数据库】**的底蕴，更拥有两世为人的阅历。
“生命就是……挣扎。” “电车？炸了它。” “数学？那是工具。”
凌风的思维化作一把利剑，在逻辑的迷宫中疯狂劈砍。 每一道问题被解开，光墙就黯淡一分。 但每解开一道题，他的体温就上升一度。
【警告：基因锁松动……兽化程度：30%。】 【警告：检测到非理性逻辑输入……】
光墙开始剧烈颤抖。 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正在回答高深数学题的意识体，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想要**“吃人”的原始欲望？ 这种【理性与兽性】**的极端冲突，让防火墙的逻辑出现了bug。
“就是现在！” 凌风双眼赤红，猛地向前一步。 “给我……开！！！”
咔嚓。 光墙像是一面镜子，轰然破碎。
穿过破碎的光墙，他们终于站在了方尖碑的脚下。 近距离观看，这座塔更加震撼。 它通体由**【液态光子】**构成，表面流动着银河系无数文明的兴衰史。 而在塔的中心，悬浮着一颗蓝色的光球。
【物品：灵魂稳定器（核心算法）】 【功能：将意识固化为数据，免疫情绪波动，免疫肉体影响。】 【备注：这是机械飞升的钥匙，也是人性的枷锁。】
“找到了……” 凌风喘着粗气，浑身冒着白烟（液氮蒸发）。 他的手指甲已经变长，刺破了伪装手套。他的瞳孔已经完全竖立，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快……拿走它……” 凌风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崩塌。 那个“野兽”正在接管他的身体。它不想拿什么算法，它只想扑上去，把那个光球吃掉。
叶青羽不敢怠慢，迅速拿出一个**【量子存储器】**，开始下载数据。 “下载进度：10%……20%……”
就在这时。 整个大厅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红光。
【警报！警报！】 【检测到核心区入侵！】 【检测到高危生物污染源！】
头顶上空，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械摩擦声。 数十个圆形的舱门打开。 从中降落下来的，不是普通的警卫机器人。 而是……【机械使徒（Apostle）】。
它们拥有六条手臂，每一条手臂上都拿着不同的能量武器。 它们的身体由最坚硬的**【中子星合金】打造，表面覆盖着能够反弹一切物理攻击的力场。 这是机械教团的禁卫军**。 每一台的战斗力，都堪比金丹后期！
“入侵者。” 领头的一名使徒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你的逻辑充满了混乱。你的肉体充满了污秽。” “根据净化协议……予以抹杀。”
轰！ 六道死光同时射向正在下载数据的叶青羽。
“滚开！” 小红举起盾牌（伪装成推车的装甲板），硬抗了一击。 “砰！” 盾牌瞬间熔化，小红被轰飞出去，生死不知。
“小红！”老鬼想要去救，却被另一台使徒的引力波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们……找死。” 凌风低着头，声音变得异常陌生。 那不再是冷静的指挥官的声音。 而是一种……饥饿的野兽的低吼。
“警告：基因锁……崩溃。” “兽化程度：100%。”
“撕拉——” 凌风身上的伪装装甲，被他自己从内部撑爆了。 并没有变成狼人或者怪兽。 但在他的体表，覆盖了一层暗红色的、如同实质般的**【煞气】。 他的肌肉膨胀了一圈，青筋像黑色的蛇一样游走。 那只【麒麟臂】**感受到了宿主的狂暴，自动解除了限制锁。 【过载模式：开启。】 【输出功率：无限。】
凌风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情感。 只有纯粹的、暴虐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本能。
“吃……吃了你们！”
轰！ 地板炸裂。 凌风的身影瞬间消失。 速度太快了，快到连机械使徒的火控雷达都无法锁定。
“砰！” 一台使徒的脑袋突然向后折断。 凌风出现在它肩膀上，那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加上机械臂的液压爆发。 他没有用武器。 他张开嘴，露出了那两颗森白的獠牙（基因异变产物），一口咬在了使徒的脖颈连接处。
“咔嚓！” 坚硬的中子星合金，在这一口之下，竟然被咬穿了！ 凌风体内的**【虚空病毒】**顺着唾液注入了使徒的体内。 那是对硅基生命最致命的毒药。
“警告！机体被感染！控制权丢失！” 那台使徒疯狂抽搐，然后手中的武器突然转向，轰向了自己的同伴。
“吼——！！！” 凌风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 他像是一头闯入羊群的饿狼，在机械军团中横冲直撞。 他不躲避攻击。 激光打在他身上，只能烧焦皮肤，却无法阻挡他的冲锋。 他用拳头砸，用牙齿咬，用机械臂撕扯。
一台台精密、优雅、代表着高等文明结晶的机械使徒，被这个原始、野蛮、疯狂的生物，硬生生拆成了零件。
这就是**【基因飞升】**的另一面。 当理性退场，兽性接管一切时，那种爆发出的生命力，连钢铁都要战栗。
“滴——下载完成！” 叶青羽抱着存储器，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场景，吓得脸色惨白。 地上一片狼藉，十几台使徒变成了废铁。 而那个浑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冷却液）的怪物，正站在尸体堆上，大口喘息。
他的目光转向了叶青羽。 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食欲。
“队……队长？”叶青羽颤抖着喊道。
凌风没有回应。他一步步走过来，机械臂抬起，似乎想要抓住叶青羽的脖子。
“醒醒啊！”老鬼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阻拦。
就在这时。 凌风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的左手（肉体手）猛地抓住了自己的右手（机械手）。 他在颤抖。 他在挣扎。 那是仅存的理智，在与兽性进行最后的博弈。
“给……给我……带上……” 凌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指了指叶青羽手中的存储器。
叶青羽反应过来。 她迅速启动了存储器中的**【灵魂稳定程序】**，并将其连接到了凌风的机械臂接口上。
“滋——” 一道蓝色的光波瞬间笼罩了凌风的大脑。 那是机械教团用来压制情感、固化逻辑的**【绝对理性算法】**。
“呃啊——！！！” 凌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眼中的红光开始消退。 那种暴虐的气息像潮水一样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机械的平静。
一分钟后。 凌风瘫坐在地上。 他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手臂，又看了看周围的惨状。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清明，甚至……有些过于冷漠。
“东西拿到了吗？”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就像是一个机器人。
“拿……拿到了。”叶青羽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走。” 凌风站起身，没有去管身上的伤口。 “任务完成。撤离。”
他走在最前面，背影挺拔如剑。 但叶青羽和老鬼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那个会开玩笑、会愤怒、会有温度的队长，似乎……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绝对理智、绝对高效的……指挥官。
这就是解药的代价。 为了压制兽性，他给自己戴上了机械的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