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狼的耳朵“唰”地一下竖得笔直，琥珀色的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他感觉自己心跳都快停了，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像烟花一样在脑海里炸开！
他他他……他接受了！他居然接受了！没有冷脸，没有拒绝，甚至没有说一个“不”字！
安尔艾斯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摇成螺旋桨的尾巴，和几乎要咧到耳根的笑容。他赶紧低下头，猛扒了几口自己盘里的食物，试图用咀嚼来掩饰内心的滔天巨浪。
陆锦恒依旧沉默地吃着自己的早餐，只是在那片面包下肚后，他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没有人注意到，他握着水杯的指尖，微微有些发烫，耳根也漫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淡粉色。
这片看似寻常的面包，像一个无声的契约，在这个平静的清晨，正式生效了。
一种全新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
早餐后，按照日程，他们需要去训练场进行一些低强度的恢复性训练和装备维护指导。
当两人并肩走进训练场时，正在指挥队员调试设备的凯西眼尖地看到了他们。她刚想扬声打个招呼，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后，却敏锐地闭上了嘴，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伊恩。
“喂，你看那俩……”凯西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八卦的兴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伊恩抬起眼皮，淡漠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陆锦恒和安尔艾斯。陆锦恒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模样，安尔艾斯则跟在他身边，嘴里似乎还在絮叨着什么。
“没看出来。”伊恩收回目光，继续擦拭手中的器械。
“不对，绝对不对！”凯西摸着下巴，像发现了新大陆，“你看安工那尾巴尖，晃得那叫一个嘚瑟！还有副队……虽然还是那张冰山脸，但感觉……没那么‘冻人’了？是我的错觉吗？”伊恩懒得理她。
训练场另一边，安尔艾斯正拿着一份清单，跟陆锦恒核对下午需要检修的装备项目。
“副队，三号训练舱的液压系统数据有点异常，我下午得重点检查一下。可能需要你帮我记录一下实时压力读数……”安尔艾斯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朝陆锦恒靠近了一步，手臂几乎要碰到对方的。
陆锦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避开，只是微微侧过头，冰蓝色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声音平淡无波：“可以。”
安尔艾斯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努力维持着专业和正经。他得寸进尺地又凑近了一点，几乎贴着陆锦恒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点戏谑的笑意说：
“副队，今天……还挺配合工作嘛。”
温热的气息拂过陆锦恒敏感的耳廓，带着安尔艾斯身上独有的、阳光混合着机油的味道。陆锦恒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他猛地转过头，冰蓝色的瞳孔里瞬间凝结起熟悉的寒霜，带着警告意味瞪了安尔艾斯一眼。
“安工程师，”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专注你的任务。”
“是是是，保证专注！”安尔艾斯立刻举起没受伤的手做投降状，笑嘻嘻地退开半步，但那眼神里的得意和满足，几乎要满溢出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他会炸毛，会瞪他，但那层坚冰底下，不再是纯粹的拒绝和冷漠，而是多了些……无可奈何，甚至是一丝极难察觉的纵容。
这种隐秘的、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互动，像一种令人上瘾的游戏。安尔艾斯沉迷于不断试探那道新划定的底线，而陆锦恒则在坚守与退让之间，艰难地、一步步地适应着这种过于亲密的“入侵”。
下午的装备检修进行得很顺利。在需要固定某个沉重部件时，安尔艾斯依旧会非常自然地叫陆锦恒帮忙。
“副队，搭把手，按住这里。”
陆锦恒会沉默地走过去，依言伸出手，稳稳地按住指定的位置。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战术手套，能感受到金属的冰凉，也能感受到安尔艾斯为了寻找发力点而抵在他手肘处的、温热的皮肤。
这一次，他没有再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他只是微微抿紧了唇，任由那短暂的、带着明确存在感的触碰持续到安尔艾斯完成操作。
“谢了。”安尔艾斯松开工具，抬起头，对着陆锦恒露齿一笑，眼神明亮。
陆锦恒迅速移开视线，收回手，转身去检查别的设备，只留下一个看似冷漠的背影。但如果安尔艾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离开的步伐，比平时略显急促。
傍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两人再次一前一后回到宿舍。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安尔艾斯几乎是立刻原形毕露，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尾巴欢快地甩动着，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
“呼——总算忙完了！”他语气轻快，走到自己的床边，开始单手笨拙地解着作战服的扣子，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正在书桌前整理东西的陆锦恒。
陆锦恒能感觉到那道毫不掩饰的、带着灼热温度的目光。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桌面上的文件整理得更加整齐，动作一丝不苟，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副队，”安尔艾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懒洋洋的调侃，“你说，凯西姐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咱们的‘秘密’？”
陆锦恒整理文件的手指一顿。
他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着安尔艾斯，语气冷淡：“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是吗？”安尔艾斯挑眉，一步步走近，在距离陆锦恒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微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那……早上那片果酱面包，算什么？还有下午，我碰你的时候，你耳朵红什么？”
陆锦恒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安尔艾斯的直白和逼近，让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平静再次出现了裂痕。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抵住了书桌。
“那是你的错觉。”他强行维持着镇定，声音却比刚才低沉了些许。
“错觉？”安尔艾斯轻笑一声，又往前凑了凑，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副队，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左边眉毛会轻轻动一下。”
陆锦恒的左边眉毛，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安尔艾斯的眼睛。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笑容越发灿烂，甚至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坏意。
陆锦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目光仿佛有实质，要将他从外到里剥开。他猛地别开脸，冷声道：“让开。”
“我不。”安尔艾斯非但没让，反而得寸进尺地伸出手，不是去碰陆锦恒，而是撑在了他身侧的书桌边缘，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禁锢姿势。“除非……你承认，我们之间，就是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沙哑，气息拂过陆锦恒的颈侧。
陆锦恒的身体彻底僵住。冰蓝色的瞳孔里，冰雪与火焰交织。他想推开他，手臂却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这种过于亲密的、充满侵略性的靠近，让他心跳失控，血液奔涌，一种陌生的、混合着恐慌和一丝隐秘悸动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安尔艾斯，看着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和势在必得，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有些界限，一旦被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他自己，似乎……也并不想完全回到过去那个绝对冰冷的孤岛。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转回头，迎上安尔艾斯的视线。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所有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安尔艾斯，”他开口，声音沙哑，“你真的很烦。”
这句话，没有怒气，没有冰冷，反而像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安尔艾斯愣住了。
随即，他眼底的光芒骤然爆亮，像是夜空中炸开了最绚烂的烟花。他猛地收回撑在书桌上的手，向后跳开一步，像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烦就烦吧！”他声音响亮，带着巨大的满足和喜悦，“反正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副、队！”最后两个字，他刻意拖长了音调，带着浓浓的亲昵和戏谑。
陆锦恒看着他这副得意忘形的样子，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微小的弧度。他不再理会他，转身继续整理书桌，只是那原本一丝不苟的动作，似乎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凌乱。
夜幕缓缓降临，宿舍里再次亮起温暖的灯光。
这一次的宁静，与昨夜沉重的宁静不同。它轻盈，柔软，仿佛有看不见的、甜美的分子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陆锦恒坐在书桌前，看着光屏上跳动的数据，却第一次有些难以集中精神。胸口的位置，那块碎裂怀表的冰冷触感似乎被另一种温度覆盖了。
而在他身后，安尔艾斯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那支小小的药膏，目光却始终落在那个清冷的背影上。
冰层之下，春水已开始潺潺流动。